杨洪军在一边打断了他说道:“行了行了,你那点事我都听了一千八百四十九遍了,你先忙去吧,给我们把门儿关上。”
那老板笑着说:“那行,你们聊,有事叫我,饮料不够了只管点,今天全部免单!”说完他就离开了。杨洪军在门关上之后问我们:“刚才这老板说的那几种情况,你们觉得有这个可能性吗?”
于是我摇摇头,马天才却一直在点头。我没等马天才开口说话,抢先说道:“杨警官,刚才那位老板说的,不是没道理,咱们国家也一直有这行人的存在,只是我觉得现在考虑这种方式,还为时尚早,等到理性的路子咱们走不通,再来寻找一种非理性的手段作为辅助,这才应当是正确的顺序。”
见我抢先说出了口,马天才或许也有自己的看法,不过大概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于是也跟着点了点头。
杨洪军说道:“那好,咱们就从理性出发,我先说吧,如果这件事并非什么妖魔鬼怪的话,那就肯定是一场有其他人参与的犯罪了。”我疑惑,不明白此话怎讲。
杨洪军大概早就猜到了我们会疑惑,于是告诉我们说:“因为视频中这一男一女两个人已经死了,不仅死了,而且尸体也找到了。”
第44章 协查
我暗暗一惊,因为我在来这里的路上曾手机上网查阅,并未看到和这条新闻相关的跟进报道,也就是说,现在媒体还没有报出失踪者已经找到并确认死亡的事件。
也就意味着杨洪军此刻所掌握的信息,并非是公众信息,而是他警方内部的消息来源,至少目前对外是封锁保密的。
杨洪军说:“刚才凯子也说了,这个案子当中两名死者的举动都非常古怪,其中这个女人更是几乎完全和早前那个华裔女孩如出一辙。既然并非什么妖魔鬼怪,那么我们姑且可以先假定出一个犯罪嫌疑人,以这样的方式导致受害者死亡,在刑侦学上,其手段称之为:模仿犯罪。”
这个词我倒是听说过,大概就是说犯罪嫌疑人以已经存在过的犯罪手段为基础,模拟重复一次。此处模仿的,可能不完全是犯罪手段,也许是一些看似稀奇古怪并能够引发他人关注的事实,例如那个华裔女孩的事件就是如此。据说在那事后警方曾经多方面调查,最终在其失踪的酒店顶楼水塔之内,找到了华裔女孩没穿衣服的尸体。而警方得出的结论是,这个华裔女孩有比较明显的自闭、抑郁、狂躁等心理病症,所以排除他杀,定性为自杀案件。
但由于这件事在全世界的范围内广泛流传,大家也众说纷纭,其怪异的死法和耐人寻味的失踪过程,被想象力丰富的吃瓜群众们无限地夸大与戏说。这样一来,一些心理变态的杀人犯,的确是有可能模仿这样的方式,伪造成自杀,其实是他杀。
杨洪军说:“如果这个凶手用了某种手段让两名受害者死亡,而我们除此之外根本不知道凶手的任何信息,这就属于高智商犯罪,他犯罪的目的难以确定,很有可能是随机作案,并且他杀害对方,或许是为了满足自己心理上对于先前案件的一种所谓致敬的方式吧。”
马天才对杨洪军说:“可是杨警官,这件事怎么会落到你手上来?这看上去不关咱们的事吧?又不是我们这里发生的案件,我们参与其中,趟什么浑水啊?”我点点头,其实这也是我最不解的地方之一,如果说杨洪军因为先前破案目前正在春风得意,也不至于去干预其他省市的一个无关案件吧,想立功挣表现,可以有很多选择才是。
杨洪军摇摇头说:“这个案子前几天只是在警察内部流传这视频文件,当地警方也向全国发出了协查通知,是我主动去招揽过来的,因为我觉得有可能…只是有可能跟咱们接触的那个神秘组织有关。”
我问杨洪军此话怎讲,杨洪军再次打开视频,一路快进到那个女人从电梯里走出,转身进了一个看不见的区域的时段,让我们注意看这个男人的举动。就好像先前说过的那样,那人一个侧躺,接着双手高举过头,做出了一个开花的动作。这个动作在舞蹈当中是极为常见的,就连我小时候参加学校的小小艺术团,我还跳过类似动作的舞蹈呢。
杨洪军说:“首先以犯罪分子的角度分析,如果他选择了让这对男女出现在视频的这个位置,他是不可能不知道此处又监控录像的。一般来说犯罪都会偷偷摸摸,寻找监控的盲区,但此人偏不,堂而皇之地在监控之下表演。这说明他的表演是希望被人看到的,也就是希望被传出来,让我们警方,甚至是社会大众看到他的这个杰作。”
杨洪军接着说:“你再看这个男人的姿势,想必你们也猜到了,这看上去很像是在开花,开的是什么花?这种花瓣朝上的,会不会就是莲花?”
他此话一出,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杨洪军主动去揽下这个案子,是因为这开花的动作他怀疑和那个莲花堂的组织有关。但我有些不认同,认为这个理由看上去似乎太过于勉强,也许是杨洪军太想要查出这个莲花堂的背后脉络,以至于有些不理智了。正打算劝说他一下,他却对我伸出手掌,那意思是让我先别说话,听他说。
于是我闭嘴,只听杨洪军说道:“从咱们先前经手过的两个案件来看,第一个案件凶手虽然没有在现场留下什么关于这个莲花堂的信息,但是却在两名死者的死状上,做了些文章。两个死者的死亡方式,都是以一个双手合十,两脚呈交叉状死去的,这会不会是被我们忽略掉的,第一个凶手故意留下的犯罪迹象呢?而第二个凶手就更加明目张胆,直接留下了标记进行挑衅,这两者之间,难道不是有一个共通点,就是这个组织的犯罪分子,总是会在犯罪完成之后,留下组织的印记,以宣誓始作俑者吗?”
马天才一拍桌子说道:“没错,就跟那些恐怖袭击一样,炸死了人杀死了人,总会有什么组织站出来宣称对这个事件负责一样。”杨洪军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而本案中这个男人的开花举动,双脚互相交叉侧躺,其实某种程度来说是和我们先前了解到的犯罪手法多少有些贴近的,尽管我们还没有足够的证据去证实,但这正是我们要去求证的内容。”
杨洪军把头往前凑了凑,然后对我说道:“凯子你想啊,倘若真是有关联的话,咱们如果能够破获这个案子,会不会就距离查明这个组织的幕后真相更进一步了呢?就算是咱们的误判,这根本就是一场单独作案的犯罪,那我们抓住凶手,算不算也是还了死者一个公道,替社会伸张了正义呢?”
放在以往,伸张正义这种听上去很伟大的事,和我毫不沾边。而如今杨洪军这么说起,无疑就是把我架在一个道德的高度上,让我无法拒绝,否则就下不来。于是我思考了片刻,然后点头说道:“好,我和老马都听你安排,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开始调查?”
杨洪军一听大喜,于是说道:“目前两名死者的尸体并不是在酒店顶楼的水塔里发现的,因为这栋酒店采用的供水系统是集体供水,没有水塔。不过却是在酒店的排污系统里找到的尸体,尸体也都是脱得精光,而且两名死者的手上都握着一把尖刀,脖子上都有一个被刺入的伤口,那是致命的伤口。也就是说,这两个人好像是互相约好了一样,在排污管道里一人拿着一把刀,然后同时刺向对方的咽喉,达到杀死对方,也让对方杀死自己的目的。”
我一听更奇怪了,这不太可能啊,就算是邪教组织,那想要杀死自己的方式也很多啊,为什么要选择这么一种方式?简直太残暴了。杨洪军说起初找到尸体的时候大家也怀疑过会不会是什么邪教洗脑,造成集体自杀的案件,但后来经过分析,发现可能性不大,因为此二人头一天还高高兴兴地回家看望父母,没理由第二天就相约死去。
杨洪军告诉我们,所以这当中,八成的可能是有一个犯罪嫌疑人,他用了某种我们目前还无从得知的手段来达到杀人的目的,同时还不脏了自己的手。而且这二人究竟是不是互相杀死对方,还是被犯罪分子分别杀害后伪造成一个耐人寻味的现场,这都还有待考证。
杨洪军还说,由于这件事是跨省调查,所以必须严格保密,除了参与本案的一些相关人员,其他人一概不能得知。而我们三个必须得去一趟事发当地,跟本地经办的警察同志碰头详细了解一下,然后再暗中调查。咱们在那个城市是生面孔,没人认识咱们,查起来会比较安全。
安全?这隐含的意思,就是说还是有可能遇到危险?当然我没好问出口,尤其是在马天才的面前,我不能让他觉得我某些时候其实比他还怂。
马天才说道:“杨警官,这事儿我跟着去还有意义吗?我在那边又没什么关系网,我去了能顶什么用啊,再说了,咱们亲兄弟得明算账啊,我跟凯爷平白无故掺和这事儿,师出无名的,这算什么呀?”
我本来以为杨洪军要发飙吓唬一下马天才,谁知道他却笑着说:“你放心吧,这次是对方省份下拨经费,不会少了你们的。不过你们记住,了解到的任何情况,除了我之外,不能跟任何人提起,即便是你们有什么疑问需要寻求当地警方帮助的,也不要亲自去找,一切都通过我来,从你们答应这件事开始,我就是你们的直属上司,单线联络人。”
见状,我和马天才都答应了杨洪军。马天才的家庭情况我是不清楚,但是我接下来得回去跟父母好好说明一下这件事。于是我们跟杨洪军约好,两天后的下午就在火车站碰面,我们除了乘车买票的证件和生活用品之外,别的都不用带,当地警方会全部安排的。
这期间的两天时间,不知道为何,我竟然还有点期待。
第45章 笔录
直到我们三人踏上去往这座城市的火车,我也想方设法安顿好了家人。在经过第一个案子的时候,因为害怕他们受到牵连,我一直没敢明说和杨洪军合作的事。但是这次不同,因为我们是暗中调查,以我的预料基本上是不会有什么危险存在的,也就跟家里坦言了这一切。
母亲的担心是自然的,父亲的叮嘱也是必须的,但是他们却谁也没有阻止我前往,但却也没有明确地赞同。
我们是当天晚上的火车,现如今交通发达,城市与城市之间的往来时间被缩短了很多,但杨洪军在选择班次的时候,依旧选择了一趟夜班车,甚至还不是快车,是以前的那种老式绿皮车。当马天才对杨洪军的决定表达不解的时候,杨洪军告诉我们,这样一来,咱们能够踏踏实实在车上休息一晚,明天到达后,直接就投入工作。
于是我们在火车站附近吃过了晚饭后,就各玩各的。马天才似乎是有打不完的电话,我真怀疑他究竟是个商人还是一个侦探,不过若真要说他是个侦探,就这幅尊容,还实在是难以联系到一起。
在距离上车大约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杨洪军说他到外头抽根烟,我说我也去外面透透气,这里头人太多,都憋坏了。于是我俩走出候车大厅,杨洪军点燃一根烟后,突然冷不丁地问了我一句:“凯子,你跟我们家可可,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杨洪军此话一出,我不免大吃一惊,但我却不明白我自己为什么要吃惊,因为我和杨安可之间什么也没有,既没有互相留下电话号码,也没有加个微信什么的,但是杨洪军这么一问,我却不知道为何突然紧张了起来。
于是我告诉他,我能跟杨安可有什么事,都不算熟,也没继续来往过了。杨洪军点点头,似乎也愿意相信我,不过他却告诉我,最近这段日子,他总感觉杨安可每天心不在焉的,以前挺泼的一个小辣椒,现在突然变得温顺了不少,每天都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看起来好像是谈恋爱了。
我赶紧解释道:“那可真是与我无关啊,如果她能够有喜欢和保护她的人,你下次见到她,替我祝福一句就行了。”我话说得很是轻松,但是从杨洪军嘴里得知杨安可的近况,好像是谈恋爱了,本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可我却不晓得为什么,始终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有点心头发苦。
我迅速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因为我知道,我之所以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我其实对杨安可还是有一些好感的,甚至我内心深处是希望能够更进一步的。但我在这方面是个怯懦的人,即便是心存好感,但那只是我单方面的,也没有那么地浓烈,与其去追寻一个很可能会失败的结果,我宁可憋在心里谁也不说。
只听杨洪军说道:“上次咱们约赵老出来聚餐那回,席间我看你跟可可眉来眼去的,还以为你们俩是不是因为经历了共患难,从而见了真情呢!”说完杨洪军有些淘气地笑了起来,认识他已经快半年了,见他笑的次数少之又少。他接着说道:“你们俩第一次见面好像是在我的病房里面是吧?”
我也笑了,然后点头说是。杨洪军说:“我还记得那时候你们俩一个钉子一个眼的,谁也看谁不顺眼对吧?”我说是啊,谁知道你侄女是不是家族遗传,有什么古怪脾气。
杨洪军哈哈大笑说:“是啊,她的脾气从小就这样,好多男孩子都不如她呢。这次也是因为我的关系,才让她卷入危险当中,我很内疚啊,就你们被绑架那天,获救后你都不知道我花了多长时间跟我大嫂解释这件事。也许是因为大家都太疼爱这个孩子了吧,她有些骄纵,经历过那次之后,脾气似乎也收敛了不少,看来还是吓坏了。”
我望着杨洪军,问他说:“既然杨安可是你大哥的女儿,怎么我从来都没听你提起过你这个大哥呢?”杨洪军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一问,似乎有些无措,不过他看上去又好像有些不愿多谈,只是闪烁其词,只是告诉我说他大哥是他一声最崇拜和敬重的人,自己加入警察的行列,完全是基于对大哥的崇拜,除此之外,他便告诉我,这些说来话长,还是以后再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