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玉却道:“我当下还不想吃,你都别进来了,我想自个儿静一静。”
沁珠心虚得很,生怕对方是因为了自己那书才受了惊吓,便也不敢催促。
陵玉平日里是个好相与的,可家中男主人却不是,若是让盛钦知道了这等腌事情,只怕她被发卖出去都是有可能的。
后宅琐事且抛开不说,而与此同时,在边陲小镇上突然闯入了一群蒙面马匪对镇上百姓烧杀抢掠,只一夜民众便损伤无数,当地官员连忙上报了朝廷,而朝廷收到了奏折虽派兵去剿灭土匪,却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原来那入侵的马匪并非是当地人,而是在边地相邻的一个小国之人带头集众蓄谋已久。
“边地本就是个紧要之处,那小国比之我国虽不足为惧,但却烦扰不堪,恰逢那拾宜镇守兵薄弱,这才令他们生起了贼心,如今我朝处处吃紧,幼帝又初为登基,以微臣之见,应当将孝恩公手下的八万屯兵分去一半去往各个边地驻守,以震慑外人。”提出此建议者乃是兵部尚书章平秀,他说得正义凛然,却仍旧叫人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不可。”盛钦却并不加以思索,直接回绝了对方。
章平秀冷笑道:“盛大人只是辅臣,圣上都没有开口,你凭什么一口就回绝了我的提议,此等做法同那些意图以下犯上的乱臣贼子又有何区别?”
他说出这样明显带有暗示意味的话,令旁人都忍不住他捏了把汗。
盛钦却面平如水,只看着前方道:“圣上年幼,朝事一直以来都是我等共同商议,章大人何必如此激动,若是有人赞成章大人的话,直接说出来便是。”
章平秀冷哼一声,只是身后却没有任何回应,他转身看向那群臣子,点名问向其中一人。
“李大人,你来说看看。”
那李大人闻言只讪笑一声,道:“拾宜镇之事实则已经解决,不知章大人要讨论的是加固边陲防设之事,还是安抚民众之事?”
“你!”章平秀被他装傻充愣的话气得胡子险些翘起。
“想来章大人的主意不能更好,不若回去再好生想想,或有利于江山社稷,或有利于民生百姓,此间门道还需仰仗着您。”盛钦不咸不淡说道。
章平秀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却将官帽猛地摘了下来。
“我人老了,心却没瞎,你既这般能耐,我便辞官回家好生看着,看何时能你能能耐到几时!”他说罢便将官帽塞到旁人手中,扬长而去。
众人惊愕不已。
当官的能当到尚书已是不易,更何况这章平秀入官场已经有十几年了,今日竟恼羞之下做出这样的举动,真是打算罢官不干了?
只是待他们细细究其缘由,这些人中,终于有一些人忍不住低下了头去。
想来章平秀并非头一日就想这样做了,他必然是一早就决定好了,才在今日朝堂上突然发难。
他要同那盛钦对着干,无非就是想要打破对方一手遮天的假象。
此刻佞臣当道,朝中无一人肯挺身而出,那他便来做那头一个跳出来的臣子,他的资历够深,官阶够高,他是不是想以自身的分量来做一记重锤敲在旁人心中,亦是不得而知。
只是各人思虑都是截然不同,但其中不乏一些早有想法之人动摇。
而这件事情的另一当事人仿佛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般,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看过对方。
这样的局面盛钦是一早便预料到了,因而真的发生了也不足为奇。
哪怕是所有的臣子都出走朝堂,他也有的是人选替补位置。
这厢章平秀刚一出了朝堂,便转身往另一侧大门走去。
待他来到一偏僻小院前,他忙进了屋去拜见陵徵。
“章大人还是冲动了,须知那佞臣心狠手辣,若是得罪他狠了,想来日后也会累及家人。”陵徵对他说道。
“我虽拂逆了他的意,但也并未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他没有任何把柄就想借此来对付我,却也不是简单的事情。”章平秀说着便朝陵徵跪下,道:“我也算是朝中老臣子了,虽当日窝囊龟缩在人后没能挺身而出,但我今日却有一句真心话要托付给殿下。”
陵徵见状忙将他扶起,“你快起来说话。”
“我章平秀绝不拥戴佞臣,若是来日时机到了,我必然会助殿下一臂之力,若当真老天不开眼了,那我便是豁上全府人的性命,也绝不叫他得意!”
他说得慷慨激昂,双手死死抓住陵徵的手臂,显然是压抑已久。
陵徵颇为感动地点了点头,复又叹息道:“就算没有章大人这句话,我也必然会身先士卒,若我当真无能,也定当挡在你们这些忠臣前面,自会先一步去地下向父皇忏悔。”
章平秀听罢顿时老泪纵横,“有殿下这句话,微臣死不足惜!”
朝散之后,秦淮便上前去同盛钦道:“那老匹夫出了朝堂之后并未立刻离开皇宫,而是去了大皇子处。”
盛钦道:“他面上是个忠贞之臣,实则却也抢在了众人前头先一步向陵徵表明了忠心,来日陵徵若是得势,他便是头号功臣,若陵徵不成气候,他也没有把柄在我手中,数年积累下来的家底,也不须烦忧,他是个聪明人。”
秦淮听罢皱了皱眉头,道:“可要我去派人将他暗中处置了?”
“不需要,若当下杀了他,只怕后面只会引来一些更为棘手的事情。”盛钦交代道:“你只管让人留意他们的动静便是。”
是夜,正值月高风黑,外头起了一层蒙蒙夜雾,四下却是一片静谧。
陵玉因白日里贪睡,夜里头睡得极浅,只听得屋顶上的瓦片响了两声,便立马惊醒。
她从床上坐起,余光却瞥见窗外有一抹黑影掠过。
陵玉心头微提,忙穿上鞋子推开房门往外看去。
那黑影似乎察觉了她这里的动静,却头也不回往远处窜去。
陵玉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连人都没顾得上叫,便匆匆跟了上去,想到那个方向的紧要之处正是盛钦的屋子,她便抄着近道过去。
待她到了那里,远远就瞧见那屋子里一片乌黑,并没有灯火光影。
正当她以为自己想多的时候,却见窗户口轻飘跳出来一人,那人不知往怀里塞了什么东西,便急急往外走去。
只是他到底不熟悉这府中的格局,路上一个不防却将门前一个花盆打翻在地,发出极为刺耳的响声。
书房中的灯火只于一瞬间亮起,那人脸色霎时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