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了,费腾把这些旧事压在心底里整整十年了,从未对人吐露过,因为他每当想起,就会痛彻心扉,就会想到他爸爸自杀时的绝望,所以他把这些过往冰封起来,藏在心深处的角落里,不去触碰,想要忘记。
可是不知什么时候起,他越是想要忘记,那件事越是像烙印在心上一般,每当夜深人静时,在他熟睡时,猛然地出现在他的梦里,清晰得就好像发生在眼前一样。
原本他以为说出来的时候,他一定会痛不欲生,可没想到,此时说了出来,那万箭穿心般的痛只持续了那么一会,滚烫的泪流了下来,被柔软的唇轻轻吻没了,她轻柔的声音钻入耳朵:“都过去了,过去了……以后都有我陪着你,你哭我也哭,你笑我也笑,所以你要多笑笑呀……你说,费叔叔会喜欢我吗,我想告诉他,以后我会陪着你,让他不要担心……”
费腾好像听到了心底深处,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有什么东西好像崩裂瓦解了一样,他感到是从所未有的轻松、释放和解脱。
冷静知道,此时任何的安慰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紧他,亲吻着他的额头,轻轻地拍着他的背,给他温暖,给他安全感。
费腾忍不住抬起头,吻住她的唇,那柔软甜美的唇,他不带任何情/欲色彩,只是想追寻那份温暖和柔软。
吻了一会,费腾离开她的唇,展臂将她拥入怀中,看着她微微笑道:“我爸他一定会喜欢你的!”
冷静顽皮一笑:“那当然,我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费叔叔怎么可能不喜欢我!”
费腾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来,搂紧她:“我真是天下最幸运的男人,拥有了你!”
冷静甜甜地笑,费腾又道:“因为我妈的背叛,所以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背叛,所以虽然第一眼见你,我就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你,一见到你就控制不住热血沸腾!可是我却一丝一毫都不敢让你知道,因为阿逸喜欢你,他比我早认识你,也比我早喜欢你,而我不能背叛他!我绝不会背叛我的朋友,这是我做人的原则,不仅是为了我自己,也为了我爸,只有这样,我才能问心无愧地活在这世间。”
“我只有把对你的爱意深藏起来,在每一个夜里,拿着你的发夹,疯狂地想着你;在我无数次深陷危机,要活不下去时,我想的也是你,就想着哪怕不能拥抱你,只要能再看你一眼也好。”
说着,费腾深深看着冷静,深情地道:“谢谢老天,让我遇到了你;也要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多年还等着我!我向你发誓,以后我只会对你说我爱你,绝不会再说对不起!静静,我爱你!”
冷静双手攀上他的脖子,也深情地看着他道:“费腾,我也爱你!”
说完,冷静主动献上一吻。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心理学的知识来自豆瓣于飞心理
第60章
费腾向冷静彻底敞开了心扉, 把积压在心底多年的秘密和痛苦倾吐而出, 感到轻松了许多,几乎是从来不打哈欠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困意袭来, 他居然感到了疲倦, 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费腾, 好好睡吧。”冷静温柔道,先躺了下来。
费腾也跟着躺下, 朝她伸出手臂, 冷静笑着抬起头,他的手伸到她的脑下, 她靠了过去,枕在他的肩膀上。
费腾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 她哼的那首歌, 正是被那首歌的优美旋律吸引, 当然还有她婉转动听的声音, 他才踏入了她的家。过目不忘的他怎么可能忘记尹逸家的门牌号呢, 一切都仿佛是鬼使神差又冥冥中注定一般,他走入了她家,看到了如春天里最娇俏灵动的迎春花般的她。
“你能给我唱首歌吗?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哼的那首歌。”费腾低声央求道。
冷静浅浅一笑,说了声好啊, 便轻声唱了起来:“传说在遥远天上,闪耀着光芒,有一座美丽的城,隐隐漂浮在云中央……探访天际的家乡,你是我的翅膀,背上那充满希望的行囊,追寻着理想,在天空的那座城,有小野花飘香,在天空的那座城,鸟声似歌悠扬……”
一曲歌还没唱完,费腾已闭上双眼,呼吸均匀,沉沉睡了过去。
“晚安,费腾!”冷静轻声道,在他的脸颊上印上一吻。
这一夜,费腾一觉睡到了天亮,睡得安稳又香甜。
但冷静没怎么睡着,她仍有些疑虑,关于费腾口中背叛了他和他爸爸的妈妈苏岚。
她记得苏岚曾在她面前提过费腾的爸爸,她那时的神情虽有忧伤,但非常坦然,无一丝一毫的愧疚,这有点反常。
还有就是费腾那两次的过激举动,让冷静仍万分担忧,不由得就往秦敏的怀疑上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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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冷静上班后,就发了短信给苏岚,问她中午有没有时间,约她一起吃午饭。苏岚欣然答应,说十二点左右到医院来找冷静。
中午时,又来了两个想要加号的病人,听患儿家属说是从农村上来的,冷静便给他们加了号,耽搁了点时间,没能准时下班。
十二点二十分,冷静出了诊室,就看到苏岚坐在诊室外面的椅子上等她,忙快步走上去,叫道:“苏阿姨,对不起,让您久等了!”
“没事,我也没等多久。”苏岚笑得温婉。
冷静带苏岚去了医院附近的一家日式料理店吃饭,那里环境清雅,比较适合谈事情。
冷静先询问了一番苏岚的身体情况,听她说,子宫肌瘤手术后,一切都恢复得很好,冷静微微一笑:“那就好。”
然后她就静默了下来,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苏岚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得奇怪,便问:“阿静,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和我说?没事,你说吧。”
冷静见苏岚笑得温柔和蔼,令人如沐春风,渐渐地放松了心情,把费腾与她说的那些事说了出来。最后,冷静看着苏岚,说出了自己地疑虑:“苏阿姨,费腾他当局者迷,一直认为是你背叛了他们,可我作为一个旁观者,我觉得您似乎有苦衷,应该不会背叛他们,不知我说的对吗?”
苏岚紧握着手中的玻璃杯,目光落在远处,没有说话。
冷静又道:“苏阿姨,我之所以想要了解这些陈年旧事的真相,是因为我担心费腾,他好像患上了轻度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我觉得事情的真相有助于他走出阴影,坦然面对过去,所以才冒味地问您这些。”
苏岚在听到冷静说创伤后应激障碍时,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脸上露出恐慌担忧的神色,她按捺着焦急听冷静讲完,方道:“你说的是真的?小腾他也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
冷静听到她说“也”,心里很诧异,不过她先抓住了苏岚的手,安抚她道:“苏阿姨,您别着急,只是怀疑,还需进一步确诊。况且从他目前的症状来看,也很轻微,并不严重。”
苏岚重重地舒了口气,看着手中玻璃杯里的水,目光忧伤,声音微微颤抖着道:“我怎么可能背叛他们呢,我爱我的丈夫和儿子,我怎么舍得背叛他们呢!小腾看到的都是误会,那男人是我表哥,我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哥,不过他常年在国外,小腾只小时候见过他一面,对他并不熟悉。他那次回国,顺道来看我,我们聊了一些各自的生活,有些事也是藏在我心底好几年了,不知可以对谁说。刚好我与表哥从小就亲近,他又常年在国外,我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倾吐对象,便与他说了很多我和小腾他爸爸的事,结果情绪有些失控,哭得一塌糊涂,他也只是让我靠了他的肩膀一会,安慰我。”
冷静默默地听着,不发一语,苏岚又道:“小腾他爸爸在小腾15岁左右就出现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症状,一开始只是做噩梦,然后就警惕性很高,很容易惊怒,再后来他有时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家暴我,虽然次数不多,仅仅三次,但这对于我们而言,却对彼此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尤其是小腾他爸,格外的悔恨自责痛苦。”
冷静心底里很吃惊,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她问:“那费叔叔出现这些症状的这两年里,他没有去做过详细确切的诊疗吗?”
苏岚说;“一开始我发现他不对劲的时候,就很担心,让他好好地去做诊疗,但那个时候,国内对创伤性应激障碍的研究和认识还很有限,甚至认为这是一种懦弱的表现,小腾他爸也不例外,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不愿意去治疗。最终才导致了他自杀的惨剧……”
说到这里,苏岚眼里已闪动着泪花,声音哽咽,再说不下去了。
冷静心里一痛,伸手握紧了苏岚的手,轻轻地叫了声:“苏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