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博物馆出来,许棉开车回家。
刚把车停在院门外,就听到沈长青在和妻子斗嘴。
“你这是落后思想!现在女孩子二十岁都还在上大学呢,怎么可能去结婚生孩子,留在身边都不应该!”
“我呸,你就是只拿棉棉当个徒弟你才这么说,要是当女儿,我看你还舍不舍得她走。”
“你行了,女孩子有理想出去闯荡是好事,你干什么做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我就是要死要活怎么了,从13岁到20岁,老娘当心肝宝贝养了七年,马上这心肝儿就要插着翅膀飞了,还不许我生气不许我发脾气啊,我是长着一张圣母玛利亚的脸吗?”
“别给自己贴金,玛利亚比你好看还比你瘦。”
“沈长青!你要死啊!我没玛利亚好看没她瘦,你难道以为你能娶到好看还瘦的圣母?”
“哎哎哎,周月芳同志,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我就动手,我就动手,你说啊,我好看玛利亚好看?我瘦还是玛利亚瘦!”
“好好好,你你你,你好看你好看,你瘦你瘦。”
夫妻俩吵着吵着声音渐弱,回屋里去了。
许棉在门外停好车,笑听夫妻俩贫嘴,一时没动,趴在方向盘后坐着,体会二十年短暂人生中最后的岁月静好。
三天后,她即将离家。谋发展,寻出路,天高任鸟飞。
只是车票还没买好,离去的具体时间还没定下。
因为两天之后就是师母的生日,她准备在老家和师父师母一起把生日过完再走,当然,还要顺便等一份往年都会早到、今年却迟迟不来的礼物——如果能等到的话。
想到这儿,许棉没由来地叹了一口气——等不到其实也没什么。
恰在这个时候,一个拎了垃圾桶、穿着居家服的中年妇人从车旁经过,弯腰一看车里,纳闷道:“棉棉?怎么坐车里发呆呀,外面凉,还不快进家去。”
许棉坐直起来:“阿姨。”
邻居阿姨笑笑:“我听你师母说,你马上要去海城了呀。”
许棉解下安全带:“嗯,过两天就走。”说着推门下车。
站在车门旁的邻居阿姨让开一些,眼珠子转了转,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把话题拐了个一百八十:“棉棉,你今年是不是满二十了?”
许棉不明所以,反手合上车门:“是啊。”
邻居阿姨眯眼一笑:“我知道了,你这是准备嫁了吧?也是,有老一辈定下的婚约在,两家也都承认的,当初你奶奶去世,那边还特意过来打着未婚夫的名义帮你处理后事,刚好你今年满二十了,也能结……”
许棉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是出去工作,不是结婚。”
那阿姨显然不太信她的说辞:“害羞了吧,阿姨知道,你是不好意思。其实没事儿,你家那婚约这边邻居都知道,当初你奶奶后事,对方那么高调地过来帮你处理给你撑腰,肯定早就认定你这个未来媳妇了,早点结婚也好。”顿了顿,“老家这边的喜酒办不办,不办也记得发喜糖啊。”
许棉一张嘴说不过中年妇女半张嘴,眼睁睁看着自己远走他乡的奋斗拼搏转眼间变成了结婚八卦。
她哭笑不得,再次强调:“阿姨,您别脑补啊,我真不是去结婚。”
那阿姨却已经拎着垃圾桶,伸手往另外一个迎面走来的阿姨那儿去了:“啊呀,苹果她妈,我跟你说啊,棉棉要结婚了呀,就是当初那个过来料理许奶奶后事,帅我儿子一百八十条大马路的‘金龟婿’啊。”
许棉:“!!!”
阿姨呀!别乱传!没有结婚!更没有金龟婿啊!真没有!(尔康手)
时值秋冬交替之际,天气翻脸比人还快,早上晴了没半个小时就乌云遮天,阳光没了,日头也瞧不见了,只余下一个让人浑身不舒服、穿什么都不觉得暖和的大阴天。
对豪宅占地千平的海城霍家来说,这些却根本不是事儿,暖气管道从室外铺设到室内,恒温21.5度,不冷不热刚刚好,加上新风系统,连湿度和空气质量都能保持在恒定范围。
一句话:有钱随便爽。
近日的霍家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到了午后,更为静谧,最僻静舒适的东南院,霍奶奶养老的院子里,今天倒是有点热闹。
早晨侄子、外甥女来看过,午饭前,霍家如今的当家夫人霍太太也来了,喝着茶拉着老太太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
这不,午休时间才过,不过一点多,霍家那两个平日里比他们老子都忙、人影也见不到半根的俩兄弟又一起来了。
照顾饮食起居的保姆搀着刚睡醒的老太太:“您慢点儿,不着急,两位少爷也才到呢。”
年近90的霍老太太拄着拐杖小碎步迈得飞快:“当然得快点儿,我刚睡了一觉才反应过来,今天怎么一堆人来看我呢。”
保姆扶着老太太,跟在旁边,不解。
霍老太太哼哼,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想:她真是老糊涂了,差点忘了,江南许家那小女娃马上生日,眼看着就要20了。
20是什么概念?
法定婚龄!
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活不到大孙子们结婚的霍奶奶,仿佛在这一刻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步子迈出了跨进22世纪的阔气,无不豪迈地想——
好,见证奇迹的时刻即将来到。
江纵、江逸,新郎官花落谁家!?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