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菲朝窗外看,路边的绿化带中,袁心悦被一个中年女子抓住手动弹不得,驼色大衣扔在地上,海蓝色的衬衫也被扯开两粒扣子,隐约可见里面的白色文胸。
她心里咯嘣脆一响,也慌忙下了车。
胡伟拉出袁心悦,带着她往车子那边走。她们还要上来纠缠,周文菲赶过来阻拦:“你们这样打人是不对的。”
中年女子嚷嚷:“什么不对,偷男人就该知道,会被有当街扒皮的一天!你别拦着。”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她见周文菲的打扮和停在旁边的跑车,不敢出手推人。
周文菲还要说,耳边听到熟悉又意外的声音。“周文菲,你管什么闲事?”
扭头一看,王丽娜拿着手机在拍视频。一年多没见,她的脸好像整容过度,见不到往日一丁点的天真烂漫。她难以置信:“丽娜,是你?”
王丽娜根本不理她,跑过去拦在胡伟跟前。胡伟要推开她,她说:“我老爸是市财委的王国林。你推我试试?”
胡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手停在空中。他怀里的袁心悦挣脱出来,冲着王丽娜喊:“你老爸是王国林,就了不起?”
王丽娜啐她一口:“就是。女儿就一个,小三小四小五要多少有多少。你觉得他会为了你跟我生气?你要是不滚蛋,我寒假没事,天天削你玩。”
“够了,丽娜,欺负人有个度。”
“别叫我丽娜,”王丽娜轻蔑地笑了,“我跟你熟吗?”她指着袁心悦,“你跟她比较熟,小三见小三,两眼泪汪汪,是不是?”
周文菲不想再和她说下去,仰仗父亲特权来欺负别人的王丽娜,不熟也罢。“大伟哥,我们赶紧走。”
车上,袁心悦望着窗外寂静的车流,沉默不语。周文菲看她衣襟上的扣子不在了,从包里拿出别针,细心帮她别好。
“谢谢。”袁心悦低头看一眼:“你还随身带这个?”
周文菲晃了晃护腕:“有时候戴围巾容易松,需要这个。”
袁心悦看着她的手腕,突然开口:“我能看看吗?”
“好吧。”很突兀,但是周文菲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于是脱下护腕。
手指轻轻摸上那条肉粉色的蜈蚣爬痕,夜里袁心悦的声音有些沙哑:“疼吗?”
“不疼了。”
“我问当时割的时候疼吗?”
不是和什么人,周文菲都能聊这个话题,她把护腕戴上:“我不记得了。”
袁心悦继续看着窗外:“抑郁症有什么症状?”
“很多。要医生来判断。”周文菲边说边想车厢里好静啊。
“会整夜整夜失眠吗?”
“有些人会。”
“会哭到手脚冰凉麻木吗?”
“有些人会。”阳少君也说袁心悦这一年来变消极了,周文菲抓住她垂在一边的手,“你要觉得难过的话,我可以帮你约心理门诊。不是说一定要有病,普通人心情不太好,其实也可以去聊聊的。”
袁心悦仍然在自顾自地问:“得抑郁症会不会很难原谅别人?”
“我不知道。”周文菲说。
半个小时后,到袁心悦住的公寓楼下,周文菲说:“我送你上去。”
“不用了。”下车走几步,袁心悦回过头来,眼里晃着光,隔几米望,像一池哀伤的湖水,“知道姚婧当时为什么要找你的麻烦?”
“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电脑的微博没退出来,我发了你生日的几张照片,姚婧看到,受刺激了。”
“啊。”没看到那个微博具体的内容,周文菲也生气不起来。
“我不求你的原谅,只是告诉你这件事。为什么这么做?哼,我这个人见不得别人好,尤其是再辛苦都要不来的东西,不甘心被人轻易就得到。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袁心悦手插在大衣兜里,转过身接着走,走得慢也走得轻,高跟鞋踩在石砖上,声音“嘭嘭”地清脆。
发生这么多事,还不到十一点钟,仿佛时针被人故意拨慢了。周文菲怕这晚对袁心悦来说太难熬,又怕王丽娜会追上来,于是叫住人:“心悦姐,要不……今晚去我家吧。”
“你家?喻总的家?”袁心悦偏头看向一侧的花圃栏杆,炮仗花开得好美,“算了,我还是回家吧,喻总要是知道我从中作梗,不见得想见我。”
周文菲看着袁心悦进了公寓大堂,才上车离开。路上经过风华小区,想起妈妈问她的事,心中不安,便要胡伟绕过去一趟,说拿点东西。
胡伟把车停在地下车库,问她:“需要我上去吗?”
“不用了,东西……很轻的。”
电梯到28层,周文菲掏出钥匙开门,门开了,有光。她踟蹰一会才推开门,转头就看到吴观荣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吴观荣坐正了,冲她笑。小妮子被喻文卿养得不错,格子花呢小西装下,是一条浅蓝色的抹胸裙。裙子到膝盖,一双小腿修长而匀称,就和她挽起发髻露出的脖颈一样。漂亮,越来越漂亮,是他这一生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
“哦,菲菲回来了。”
周文菲的脸色倏地就白了。要不是这屋子里的家私全都不一样,简直要怀疑自己是穿越回到几年前c市的吴家。
为什么摆脱这么的难?她压制住那种恐慌得想要大叫的心情,佯装冷漠地喊:“妈,妈。”
周玉霞从卧房出来,戴着围裙和袖套,不可思议的惊喜的眼神:“菲菲,你回来了?”她躺在床上睡不着,怕胡思乱想又把自己送进康宁医院去,干脆爬起来搞卫生。
周文菲同样不可思议,她指着沙发上的人质问:“为什么这个人住进来了?”
“你吴叔叔来s市……办点事,住外面不是要花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