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的喃喃而语,“……巧诈不如拙诚……”
林雨桐在外面这才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孩子念叨的这话她隐约听见了,那是《韩非子·说林上》上的话。精明巧诈只能是防御手段,保证你不受欺骗,不被欺负。但行事待人当以诚为先。若处处以此为准则,则落了下乘了。
郝宁也一脸的恍然,这两口子训孩子,其实是告诉孩子:做人格局要大,胸怀要宽,位卑不能忘忧国,哪怕是商人,心里也该有国家大义的大局观;处世当不卑不亢,昂然自立,不依不附,独木亦可为林;做事当以诚为先,兢兢业业,踏踏实实,不偷奸耍滑,弄机巧之事。
父亲在家里教导郝丰的时候也说过:人心的格局大了,心眼正了,能力够了,那他不管是干哪一行,都必然是会有卓然成就的人。
书房里没有响动,郝宁就起身了,朝外走去。
林雨桐起身相送,到了外面,郝宁这才低声道:“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
姑娘家的脸皮薄,训斥孩子必是关着门训斥的。可今儿,林雨桐却叫自己听了个全场。想表达的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她就告辞:“原本也是不放心过来看看的,看着没事,我见两个人,今儿就回去了。”
林雨桐没有挽留,只说了一声:“你等一下。”
然后进屋,将桌子上的那张名片拿了,然后出来递给郝宁:“……把这个替我们转交一下。就说孩子不懂事,失礼了……”
郝宁拿过来,点头笑了笑:“也好!”
这一天,因唯都只吃了早上的那点粥。她在书房,站累了就坐在地上。他爸一天也没吃饭,就坐在书房陪她。
林雨桐坐在沙发上,隔一会子朝里看一眼。
因唯是个姑娘家,话重了,孩子的自尊心有时候是真受不了。怕这几锤子下去,把孩子打颓废了,心里也提着呢。
等到晚上了,屋里也没开灯,就看着她坐在那里想。外面的霓虹都亮了,因唯才动了。她从地板上站起来,伸手开了灯。然后看着陪她坐了一天的爸爸:“我想把公司卖了。”她这么说,“我要回学校,念书!”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欠缺了很多。人说,书到用时方恨好,对于自己而言,真是如此。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总得有所取舍。钱这东西,只要有本钱,有能力,有眼光,什么时候也不缺赚钱的市场。况且,自己只是把现在的公司卖了,并不是不赚钱了。“我想拿卖了公司的钱做投资……钱交给别人打理,我自己要回学校去,做我当前最应该做的事情……”
如果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四爷和林雨桐都不会反对。
林雨桐就道:“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做。”
一句话打破了一天沉肃的气氛。
因唯探头说了一句:“家里没菜了,楼下有超市,要不我去……”
“我去吧,你跟你爸说话。”林雨桐拿了钥匙钱包就出门,回来的时候父女俩已经从书房出来,坐在外面的沙发上了,因唯还说着她的打算:“之前做给凤凰果源的网络广告,就是我一个同学做的,四眼的技术很好,我想投资他们……好像他们现在想做网络游戏还是什么,开展的业务很多,我想投这一块,短期内可以不会有收益,但从长远看……我觉得还成……当然,我不可能把钱全投到这里面,对这一行,我有心理准备,三五年甚至更长的时间,都得亏本经营。我今年先投一部分,另一大部分我会分开投给一些国内的小服装品牌。这一行短期内还比较看好,用这一部分的收益,我打算反哺游戏平台……”
之前的事就像是一阵风吹过了,气氛正好。
林雨桐不得不说,这孩子身上是有某种特质的。比如说决断,既然决定了,就干脆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因唯要卖公司,四爷和林雨桐不插手,呆了一周,说走就走。
一个月之后,她把公司卖了一个非常可观的价格之后,就真的踏实的去做她的学生去了。如今都大三了。大三上半学期已经过去大半了。宿舍里冷了,不如家里住着舒服,但她还是住了学校。
进宿舍的时候,她的床铺上都坐着人。这会子是快晚饭的时候,人都聚在一块,商量着晚上吃什么。今儿是周末,都已经晚上六点半了。她一进来,其他人就都不说话了。坐在她床沿上的两个姑娘也起开,还给她把坐过的地方用手掸了,又给道歉:“不好意思啊……”
因唯真觉得自己是个异类了,她说没事,过去收拾东西。其他几个人相互用眼神交流,不知道谁说了一声:“都饿了,要吃就走吧。”
因唯上铺的就问说:“我们去吃涮串串,你去吗?”客气的问了因唯一句。
因唯顿了一下,点头说:“好啊!一起吧!这么长时间没回来,如今算是重新入伙,今晚我请。串串果啤,管饱。”
边上就有打趣的:“大富翁请客,这可不算大方。”
因唯见上铺的给那说话的打眼色,好像怕这么说话得罪她一样。她就赶紧道:“地主家都没余粮了,富翁也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几个姑娘哈哈一笑,觉得因唯也还行。跟以前也差不多,不算太有距离感。
饭桌上一坐,串串搁在锅里涮着,彼此抢着吃两个虾,再尝尝对方的油碗里放了小米椒之后会不会更好吃,然后那点疏远很快就不见了。
她们也问因唯出去创业的事,因唯也挑了里面的艰难,甚至有几次差点上当的例子拿出来跟他们说。回头又问班里的情况。谁谁谁谈恋爱了,谁跟谁又分了,什么别的系的系花来追咱们专业的校草了等等。要不就是谁准备考研,谁会被保研,谁要出国这些信息。瞎聊嘛!突然快节奏的生活像是一帧一帧被放慢了节奏的镜头,再度回来,却不会觉得学习是多苦的差事。想起那些客户嘴里说出来的一些名词,偏她不懂,半夜熬着看书的经历,真觉得,在学校感觉挺好的。
放假了,也不在外面漂了。当天就买机票,回家!
机场外站着的是姐姐,她今年回来的早了两天,知道她要回来,开车来接了。
因何拉了她的行李箱:“比去年瞧着好了,长肉了。”
因唯趴在她姐的肩膀上:“清闲了,可不长肉吗?”
在车上,因何小心看因唯的脸色。爸妈在京城的时候,她也只是听妈妈说了一嘴。妈妈没说爸爸训因唯的事,但因唯突然卖了公司,而且是在爸妈走了之后很快就卖了公司。她当初还以为是公司出现了问题才卖了,后来听说了价格,便知道公司发展的不错。那这突然卖了公司当然就不是简单的事了。她去电话问,因唯倒是没瞒着,直言说:“爸爸训我了。”从小到大,从来没这么训过。
吓坏了!
因何看她:“后悔了吗?”
是问卖了公司的事。
“我这人从来不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过了就过了,多想都不必,更何况是后悔。
这话因何信,转脸就问她以后的打算:“毕业了以后再开公司?”
不会那么快。
“毕业后我想出国再念几年书。”因唯扭脸看她姐:“我想自己考,光是听人家说那些世界名校,我也没见过。所以想出去看看,明年就就得开始准备了,得专门请个外语老师,口语这里还得加强加强。”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
没有消沉,反而像是准备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可世界名校也不是那么好考的!
准备了两年,等毕业了,又耗费了半年的时间,才算是考上了。考上的还不是全额奖学金,只是半奖。学费人家给免,其他的得自己掏钱。当然了,这对如今的家境来说,自费一点问题都没有。
半奖就半奖,她还是准备要去的。做了决定了,先回家,在家里陪爷爷奶奶一段时间,等着开学就走人。
老爷子这两年身体还行,就是耳朵有些背,“你说那大学,是啥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