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子过来还在前面叫小幺到后面传话,叫林雨桐做几个拿手菜,不拿自己当外人。
菜好了,酒温上了,又请了姚先生,三个人坐在暖炕上,边吃边聊。
忠顺王笑道:“还是外面惹的风流债。”他脸上带着几分嘲讽之色:“你们可知,宁国府那个贾珍,送了一对尤物给周家老二。”
是说尤二姐和尤三姐。
四爷点头:“听内子说过。”
忠顺王啧啧称奇:“那尤二姐跟贾琏有些首尾,结果周老二一沾身子,发现不是处子,顿时就有些不喜,反而要亲近那个尤三姐。却不料那女子是个泼辣的,周老二没得手,反而被掀翻下炕撞破了头,可也却不恼。是那尤三姐言道,她姐姐原本是有人家的,是贾家的爷们强逼着退了婚的。之前不过是姐姐的公公没了,被接过去帮着姐姐照看内宅的。却被那琏二摸到后头,见她姐姐貌美,便强奸了……这岂能怪她姐姐……她姐姐又是最爱慕周二爷的才情的……”
说的惟妙惟肖,就跟当场听闻一样。
四爷心说,忠顺王把人安插的可真是密集,连周二这种明显成不了事的身边,也安排上了人。而且,还是周二亲近又信任的人。
这么一想,就又回到这件事的本身上:“那姐妹本就与贾珍有些不清楚,不敢说贾珍,是因为还有老娘在贾珍府上。贾琏却与贾珍有些嫌隙,说了贾琏,救了尤二姐,报了一半的仇,撒了心里的闷气……”
“到底都是女人的手段。”忠顺王抿了一口酒:“可周二还真就叫人伤了那琏二的根……糊涂的玩意……那贾琏的叔岳父还是王子腾呢。周培育多次想拉拢王子腾而不得,偏他如此……”
四爷就说:“难道这不是王爷等的机会?”
忠顺王哈哈一笑,举杯跟四爷碰了一下,两人心照不宣。
这两家人全不知背后有一双手,随时等着拨弄两家之间的关系。周二办事,也不是很牢靠,或者说,他现在很有些有恃无恐。
贾琏挨打的真相,在年前闹的是人尽皆知。
周二一怒为红颜,打的是强占民女的恶霸。
不明真相的人,反倒是夸周二而骂贾琏的多些。贾琏还昏昏沉沉的,一副要醒不能醒的样子,根本就不能辩解。但作为老婆的王熙凤,一边对贾琏恨的咬牙切齿,心说跟东府的关系都成了那样了,你还敢跟那边的小姨子眉来眼去。而另一边呢,又把这周家恨的恨不能把人嚼吧嚼吧一口给吃了。
怎么办呢?
咽不下这口气,就带着人气势汹汹的往宁国府去。逮着尤氏就骂就打:“你尤家都是靠女儿卖x才活出来的吧?先是卖给你男人,再是卖给你儿子,你男人儿子都不爱了,又拿去卖给别人……走走走!珍大哥哥也腻烦你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还留着干什么……且拉出去看看,你这x还没卖出几两银子来……”
别说是大家子奶奶了,便是小门小户的破落户,也骂不出这样的街来。
她也不在宁国府里骂,只拉着尤氏,站在宁荣街上骂,手里拿着簪子就搁在尤氏的脖子下面,尤氏也怕死,下人也怕逼的狠了伤了人,便由着这么出去了。可站在这街道上,王熙凤把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话搁在这里往出骂,尤氏只觉得活不了了,脖子就往王熙凤手里的簪子上撞。可王熙凤手一扬,簪子撇出去了,她撞了一个空。那边王熙凤却已经带着人上了马车,利索的走了。
尤氏是又难堪,又委屈,衣服领子又被王熙凤给扯开了,这会子丫头用斗篷裹了赶紧带回家去了。回去跟贾珍哭诉,贾珍却道:“她打你,你不会打她?她骂你,你难道没长嘴?”
又自顾自的喝酒去了。
尤氏难堪的缩在屋里,连家里的管家婆子都没脸见了,只亲近的几个丫头这么伺候着。
这贾琏强占民女的风头还没过呢,又出了这般彪悍的事。还是贾琏的结发妻子,王家的姑娘。这就又引爆了舆论了。才有声音说贾琏委屈的很,说那尤家的姐妹这样那样的不是,在宁国府里早就不干净了云云。
而王熙凤这样依旧不罢休,干嘛呢?
找张华!
叫张华递状子,告贾珍贾蓉父子,顺便告周家那位二爷强占人妻。
两千两银子,张华接了钱,嘴上应承着,但却找了一个人商量。
谁呢?
贾芸!
张华是钱通的小舅子,也就是贾芸的妻舅。因着年纪相差也不大,到了京城之后了,倒也熟了起来。张华如今也不是没营生,贾芸和钱通两人出钱,帮着张华在通州码头弄了一个铺面,做的小赌坊的营生。
他这个赌坊跟别的赌坊不一样,跟后世的麻将馆有点像。几台麻将桌,然后打四圈一人掏点台面费。码头上人员最旺,好些个苦力壮汉都找乐子呢嘛,与其找那种动不动就陷进去出不来的赌场子,明显像是这种自己攒局,只用人家的场地家伙什更放心。顺便再买卖茶果子点心,小铺子也还有声有色。前半年还说了个穿帮行会里小头目的闺女做媳妇,在码头也有人护着,正经的不错的日子。想堵了上场耍两把,输不了大钱。
早前定的那一房媳妇那就是耻辱,谁乐意想起来。但被声势浩大的高门仆从找到了,他就去了。两千两银子确实是心动了,但是拿回来了,他媳妇却觉得咬手。亲近的人里有本事的就是贾芸了,于是赶紧找贾芸给拿主意,这事该怎么办呢?
贾芸一听,这里面牵扯到周家,便知道这事敏感,不敢擅专,带来见四爷了。
四爷便说:“银子你退回去,那府里的银子你也敢收,也不怕有命收没命花……”
张华知道这是自家姐夫的表弟,自己人,这话说出来,总也不会吓唬自己,忙把银票掏出来:“我媳妇也是这么说的……可这……小的不是不敢去还吗?”
“状子你递给衙门……递了状子就是告了状了,那时候你再去还银子……”四爷看在钱家的面子上提点了两句,然后问他:“可明白了?”
张华一脸声的说明白了。
其实压根一点也没明白。
出了门还是贾芸一句一句的教他:“你只说,当时收下银子,是怕奶奶怀疑我告状的诚意,再疑心我出了门便告密,那便是辜负了奶奶的好意了。如今状子递上去了,我借着奶奶的势,也报了自己的仇了,怎好意思还拿着奶奶给的银子……”这么教他学会了,才道:“可得记住了,那女人不好惹。”
张华一连声的应着,贾芸还怕他办事不牢靠,回头再动心了呢,要是坏了珩叔的事当如何?于是,亲自陪着,递了状子进去,然后把张华又送到了贾家,瞧着贾家进去。又花银子收买了旺儿,叫旺儿打听里面都说了什么。
最后没有出入了,他才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事得跟珩叔说一声,又来禀告了四爷。
四爷只说知道了,叫他安心过年去。
因着动周家的时机不到,因此那状子递上去就被忠顺王压下来了,一点风声也没传出来。
本来计划的好好的事,差一点叫王熙凤横插一杠子给搅局了。
因此,还得桐桐去找王熙凤,得先安抚住这个发疯的女人,要不然谁知道她等不到结果,还会干出什么事来。
不就是往后拖吗?
林雨桐去见王熙凤的时候,王熙凤就恼道:“知道你们家跟张华沾着亲,没收我的银子,我就知道是你们的意思。可我用用这个人怎么了?难道叫他告的不是事实?”
“时机不到,分量不够,你就是送上去十份状子,也依然是如此。”林雨桐坐过去:“我说你平时忒机灵的一个人,这会子怎么犯糊涂了?王大人如今还在位子上呢,他周家呼风唤雨,难道你王家是吃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