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眼神一暗,对镜子中的人的窈窕曲线爱不释手,边抚摸边哑着嗓子说:“你不许动。”
可人并不听,镜中的人也没听,可皇帝却爱绝了这不听的夜晚。
···
音秀做完早课拿起佛尘轻轻掸起了佛龛上的灰,忽然院子里响起了一阵婴儿嘹亮的哭声,音秀手一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里是慈宁宫住的不是太皇太后就是宫女们,哪里又来得婴儿?但这阵阵撕心裂肺的嚎哭又分明不是错觉,她扔下佛尘推开门,蓁蓁就站在院子里嘴角噙着一丝微笑瞧着她,而她身旁的秋华怀里则抱了一个孩子,这会儿直着脖子哭得满脸通红。
“胤裪……我的孩子……”
虽然看不清孩子的脸,但音秀就是知道那是她的儿子,她激动得就想冲上去抱孩子,秋华板着脸喝斥一声:“放肆!见了德主子还不快跪下。”
音秀浑身一震看着蓁蓁的眼里眼里升起一股怒气,秋华见她直挺挺地站着扬声又喝斥了一遍:“牛答应,还不快跪下。”
音秀扳着脸终是不情不愿地跪了下来,“奴才……奴才见过德主子。”
蓁蓁嘴角一勾对秋华说:“成了,把孩子给我,你去吧。”
入了春就回暖了,白天太阳一晒浑身都暖和,这后殿前的院子里就摆了一张藤椅。蓁蓁抱着孩子坐到椅子上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哄着,“胤裪乖,不哭了,母妃疼你。”胤祚从小就是蓁蓁带的,哄个孩子于她再平常不过了,胤裪躺在她的臂弯里渐渐就止了哭声。蓁蓁似是才想起音秀还跪着,这会儿才转头说:“哎呀牛答应怎么还跪着呢,快起来吧。”
音秀一脸渴望地瞧着蓁蓁怀里的孩子,一转眼对上蓁蓁的眼中又充满了忿恨,“你……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蓁蓁掩口一笑,眉眼之间是说不出的妩媚,“上回我答应过你,只要你说实话我就能让你从这出去,也能让你见你儿子,今儿可不就是来兑现的么?”
胤裪的腰上插了一支拨浪鼓,蓁蓁取了下来拿手里摇着,胤裪听见声音就把头转了过来,还挂着泪珠儿的小脸上漾开了笑容。他伸着小手想要去抓蓁蓁手里拨浪鼓,虎头虎脑的模样别提多可爱了。
“胤裪好乖呢,一会儿母妃让人煮羊□□给你喝。”
胤裪不知是不是听懂了高兴得一阵手舞足蹈的。蓁蓁喃喃着道:“十二阿哥的脸生得像皇上,这五官却好似同你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呀,一见到他就想到了你。” 她摸了摸他红彤彤的小脸转头瞧着音秀,“你看是不是很像你?”
音秀浑身发抖脸色更是煞白,“你要对我儿子做什么!”
蓁蓁笑着戳了戳胤裪包子似的小脸,“你别慌,他是皇上的儿子,咱们的十二阿哥,我是他的母妃疼他还来不急呢。”蓁蓁说到这突然一顿,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的恍然大悟。“哎呀对了,我如今缺个儿子养在身边,你说我要是收养胤裪可是个好主意?”
音秀脸色灰白,纤细的身子晃了晃人一下瘫在了地上。蓁蓁瞧着她狼狈的模样不禁笑了,“我是在同你说笑呢。”她下意识地轻轻摸着自己的小腹,“没想到牛答应倒是个正经人,开不得玩笑呢。”
音秀一脸惊惧地望着她,“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蓁蓁低头瞧着胤裪,百无聊赖地摇了摇手里的拨浪鼓,“我没想做什么,我只是想知道皇贵妃还有什么事我是不知道的。”
音秀慌了下神,心虚地别过头说:“没什么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是么?”蓁蓁挑了挑眉,她把拨浪鼓插回胤裪的腰上,不知是不是没人逗他玩了胤裪一下扯开嗓子大哭了起来,在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里蓁蓁的嗓音显得那样平和,“真的没有了吗?”
儿子的哭声撕裂着音秀的心,眼泪扑朔着滚下她苍白的脸,她死死地揪着膝盖上暗灰的衣摆吐出了她心里最后的秘密。
“果然如此……”蓁蓁的脸色沉了下来,她曾希望一切都不要如她所猜想的,然而真相还是成了她最不希望的一种可能。她轻拍了拍怀中的孩子抱着他站了起来。“哦对了。”在走开几步后她转身对瘫在地上的音秀说,“皇上已经下旨给你常在的位份,你改明儿就搬去永寿宫吧。不过我劝妹妹,这后宫的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安安分分勤修妇道,妹妹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总也是盼着等阿哥平平安安长大出宫开府后能在府邸侍奉妹妹安享晚年吧。”
蓁蓁扫了她一眼,轻轻摸着十二阿哥白白胖胖的小脸,“往后安安分分地待在永寿宫,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这辈子你就别想见你儿子了。”
音秀跪在地上瑟缩地看着蓁蓁,眼神却仍透着几分桀骜。
蓁蓁盈盈一笑,“怎么,是不相信我说的么?要不要我现在就去同皇上说,纯王不是缺个嗣子么,庄王家眼见也要绝嗣了,把咱们十二阿哥送出宫去给别人家福晋做儿子可好?”蓁蓁轻轻在胤裪脸上亲了一口,问他,“十二阿哥,母妃给你找个新家好不好?”
胤裪完全不懂蓁蓁在说什么,只是单纯地对蓁蓁傻乎乎地笑。蓁蓁笑了对音秀说:“你看胤祹也觉得好呢!”
音秀心惊肉跳,她信了,她真信现在的蓁蓁什么都做得出来。皇上这些年偏宠她也不是一两日了,几乎是她说什么都依她,就差把坤宁宫给她了。她匍匐在地上颤颤巍巍地道:“奴才懂了……奴才叩谢娘娘。”
蓁蓁抱着孩子出了院子,胤裪的乳母一脸紧张地站在秋华身边,刚才蓁蓁把孩子抱了进去偏又不让她也跟进去,她这心里是七上八下的就怕出个什么意外,她早就听人说过牛答应当年在永和宫挨掌掴的事。这会儿一看蓁蓁抱着孩子出来了,她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把孩子接了过来。
蓁蓁失笑,这一个个的是怎么了,还真当她会把胤裪怎么着么。
“你把小阿哥照顾的很好,牛常在看着很欢喜,这是我代她赏你的。”秋华摸出几颗赤金裸子交到乳母手里。乳母受宠若惊一连点头说:“奴才谢主子赏。”
等出了慈宁宫秋华才问:“主子,您真地要把音秀从慈宁宫放出来么?太便宜她了。”
蓁蓁嘴角一勾,扯出一丝冷笑,“太皇太后眼皮子底下咱们反倒不好做什么,她去了永寿宫咱们才好看着她。胤裪是她的命门,只要拿住胤裪就是拿捏住了她。胤裪的这个乳母倒是个机灵人,往后你记得时常敲打她吧。”
秋华点点头,“奴才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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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这一上午蓁蓁也是累了,回到永和宫连午膳也不想用直接就歇下了,这一觉直睡到掌灯时分才醒。想着皇上也许晚上要过来,起床后一群人围着她又梳妆打扮起来。如今秋华早就不做贴身服侍的事了,蓁蓁贴身的活都由霁云和碧霜管着,今儿是霁云当值,给蓁蓁梳头这精细活也是由她亲手来做。她梳着梳着忽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蓁蓁一直借着铜镜中的倒影在打量她,霁云被她瞧得也不知怎么心里晃了晃,握着梳子的手微微发汗。
“主子,可是奴才手重了?”
蓁蓁挑了支金钗往头上比了比觉得不适合又放下了,霁云瞧着挑了一支白玉簪子插进蓁蓁发髻里,“主子看这支如何?”
蓁蓁打量了一会儿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就这支吧。”霁云看蓁蓁颇是满意这心才放下些。既然戴了玉簪这镯子也就得挑玉镯配了,霁云拉开搁镯子的抽屉想找蓁蓁最喜欢的那对羊脂玉的镯子,忽听蓁蓁说:“内务府如今是越发懈怠了,人还没□□好就往宫里放。新来那几个丫头都来了一个多月了到现在瞧着做事还笨手笨脚的。明儿开始你先不要到内屋当差了,我身边的事就先交给碧霜,那几个新来的就交给你□□了。”
霁云一愣,蓁蓁把镯子套上手腕没听见她应声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可是我交代得不清楚?”
霁云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在蓁蓁的目光下她也只能应了一句:“是,奴才知道了。”
霁云说罢低着头出去了,她走到门口刚巧同进屋的秋华打了个照面,秋华看她神情落寞心里颇奇怪。她走到蓁蓁身边随口一问:“这孩子是怎么了?”
霁云此时已经出去了只有她身后的珠帘还在晃动,蓁蓁深色淡然地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说:“没什么,姑娘家大了,总有些心思是我们猜不到的。”蓁蓁抬头看她,“怎么有事?”
秋华说:“乾清宫来人了皇上一会儿就过来,晚膳也在咱们这用。奴才瞧了,今儿御膳房准备的菜里有一道鲥鱼,这时节吃不上新鲜的怕是旧年里腌制的,奴才作主就给去了。”
蓁蓁最喜欢吃的就是鱼,尤其是这鲥鱼鲜美无比是她的心头好,别说新鲜的了,就是腌制的她也爱的不得了。偏她这些日子一直在喝药调理身子,秋华就总管着她这不许吃那不许碰的。蓁蓁一听就不高兴了,又觉得为了条鱼和秋华吵嘴也实在不像话,头一撇自个儿生气了闷气。秋华看了在旁苦口婆心劝着:“主子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要养好身子,老人家常说这腌物多吃了生下的孩子皮黑,奴才也是为了主子好。”
蓁蓁心里憋气又不能冲她发,闷闷地回了一句:“是,是,你们都是对的。”
她话音才落,皇帝伴着笑声踏进了屋里,“成了,秋华你也别说她了,瞧她那一脸委屈的样,吃一回不碍事,朕作主了今儿就吃鲥鱼。”
胤禛跟在皇帝身边,他上学以后宫规熟记于心,每回请安姿势都比小时候规矩了许多,只见乖乖地喊了一声:“儿给额娘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