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初冬的早上来的晚,但是孙骈敢打赌,现在绝对没到五点。
“小骈醒了呀,醒了就起来吧。”每天都是家中起床最早的孙老太太对着孙女如此说道。
房间里有了响动,其他人也就跟着醒了。
很快孙老爷子也起了身,穿好衣物披着大衣,在炕梢不碍事的位置上点了一锅烟慢慢的抽着。
长辈们都醒了,小辈们自然不好意思在赖床,孙爸和孙妈利落的起来,孙妈去给孩子们准备梳洗的热水,孙爸爸则从孙老太太的手上接过松树针和火柴,把屋子里的炉子升了起来。
孙家兄妹们在火炕上,把叠好的被褥垛在炕梢,孙家的老屋子里没有炕橱,只在地下火炕的对面靠墙的位置摆了三个箱柜。
据说那些箱柜是孙奶奶的嫁妆,已经用了五十多年了。
收拾好东西之后,孙骈跳下火炕,梳洗的空隙时看了一眼时间,果然,现在都还没有到五点,可想而知他们起床的时候的而是什么时候。
灶膛间那边火已经烧了起来,孙骈的大伯娘、二伯娘还有老婶都过来帮忙。
孙家还没有分家,剩下的三房儿子,加起来快二十口人,要在一起吃饭。
这么多人吃饭一口锅显然是不够用的,所以每次做饭的时候,灶膛间这边东西两口灶台都会被用上,孙老太太带着大儿媳用一边,二儿媳和小儿媳则负责另外一边。
孙家老宅的早饭非常简单,一大盆的小米粥,一锅玉米面贴饼,汤盆盛着的炒萝卜条,外加昨天晚上的剩菜热一热。
孙骈围在炕桌前默默的喝着碗里的小米粥,以前她回爷爷家的时候,总感觉这边做的菜味道很怪,而且不管吃什么感觉都是一个口味的。
后来她看到奶奶下厨的时候才发现,敢情老家这边做菜根本就不用酱油,唯二的调味料就是自己家制作的大酱和的酱汤和大颗粒的咸盐,年三十的时候吃饺子多上一碟醋,已经能算得上是改善口感了。
孙骈是被田老太太把嘴给养馋了的家伙,只有酱汤和咸味的菜怎么可能合口,所以每次来爷爷奶奶家,她都是多出主食少吃菜,争取混个饱饭就行。
早饭结束之后,太阳才刚露头,孙家的男人们今天上午要出去赶集,将老爷子寿宴上却的一些东西带回来,女人们则需要忙起来,为下午的寿宴提前做准备。
是的,为了配合冬季两顿饭的传统,孙老爷子的寿宴就是下午开席。
家里预备的是三桌的饭菜,每桌要超过十道菜,还得是双数这样才吉利。
在冬季这种食材缺乏的季节,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早饭结束之后,孙老太太就开始给儿媳妇们分派任务。
“老大媳妇,你去把肉切了。切一大块带皮的出来留着做红烧肉,剩下的肥瘦分开,瘦的炒菜肥的炼油。老二媳妇,你去把蘑菇干、木耳干泡上,把粉丝也泡上,等会你男人卖鱼回来,你负责把鱼给收拾了。老四媳妇,你负责给你俩嫂子打下手,把火烧好了别灭了,老三媳妇和新文媳妇,你们俩负责把菜切了。”
老太太说完这些,就让媳妇们去干活,她自己则来到屋内,从裤腰带上解下一串钥匙,挑出一枚打开中间那个箱柜的锁,弯腰从里面将一罐装在罐头瓶子里的散白糖取了出来。
那罐白糖并没有被装满,圆柱形的罐头瓶子里只有三分之一,洁白的糖粉在里面都板结成块,可见时间应该不是很短了。
孙老太太将白糖罐子拿到灶台间,扭开盖子用筷子将板结的白糖桶到散开,然后才对着大儿媳说道:“就用散开的这些,炖菜和做红烧肉的时候放上一些,省着些用,看着点孩子们,别让他们偷糖吃。”
“唉,知道了。”作为家中的长熄,多年的孙家生活几乎已经同化了她的大脑,现在村里人都说她不像是孙家儿媳妇,倒像是老太太的亲闺女。
大人们都忙了起来,孩子们也没能闲着,孙新武带着弟弟们上山去放牛,顺便把前几日晒在山上的干柴背回家。
女孩们则忙着喂鸡喂猪,打扫院子,这些活平日里基本上也都是她们的。
可以说除了孙骈、孙骏和孙骥这三兄妹之外,孙家其他人都是有活干的。
孙家三兄妹相互看了看,都觉得有些尴尬,但不是他们不想帮忙,而是从没干过啥农活的三兄妹,上去之后只能帮倒忙,这都是经验教训。
“我去帮新凤她们把院子扫了吧。”思索了半天总算响起自己还能帮上什么忙的孙骏下地,掀起门帘就出去了,留下孙骈和孙骥两个家伙继续面面相觑。
不一会孙老太太抬着大面盆进了屋,孙骈赶忙过去接了一下,按照老太太的指示把面盆安放在炕头等着面发起来。
趁着这功夫,孙骈向着她奶说道:“奶奶,我和小骥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写作业。”
既然不能帮忙,那也就别碍事,看她奶这样子,应该是准备发面蒸东西。
如果是为了爷爷的寿宴准备的主食,那量一定小不了,上一会面发了开始做东西的时候,估计屋子里的大炕还有炕桌都得被占用。
“妈,我们那屋肃静,就让小骥和小骈上那边学习去,正好等会新全有啥不会的地方,也能问一问小骈他们。”进屋去粉条的孙家二儿媳闻言就说了这么一句。
“也行,那你们就跟着你们二婶去她屋。”
孙骈和孙骥闻言收拾了一下东西,跟着他们二婶去了西厢房的西屋。
与虽然显旧,但是宽敞高大的主屋比起来,厢房这边就要窄小的多。
这边的房间中间没有称重的立柱,房间的面积仅有主屋的三分之二,高度也要矮上一些。
犹豫是西厢房,房子的门窗朝向都是西面,所以上午基本上是见不到阳光的,在加上屋子里面的土墙上糊的报纸都已经泛黄,所以房间里整体感觉还是很压抑的。
孙家二婶将炕桌给孙骈他们抬上炕,用抹布擦了又擦,直到桌面被抹布擦的铮亮,这才有些局促的开口道:“你们就在这边写作业,我一会让新凤给你们送热水过来。我家新全一会回来,我也让他写作业来,他要是有啥不会的,你们就教教他。”
孙新全是孙家二儿子和二儿媳唯一的儿子,孙家二婶连续生下两个女孩后,隔了好几年才生的他,所以两夫妇对小儿子一直很宝贝。
“没问题二婶,有啥不会的就让新全问,我们要是知道肯定告诉他。”
孙家二婶闻言笑了,黑黄的脸上褶子都展开了一些。
没过多久孙新凤就给孙骈和孙骥送来了两碗热水,简单的说了几句之后,她就接着出去干活,留在孙家姐弟俩在屋子里面写作业。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上山放牛和背柴火的男孩子们就回来了,把牲口和柴火都安顿好了之后,不只是孙新全,就连孙骈她老叔家的新英和新成也一样被送了过来,几个还在上学的孩子们集体到这个房间里来写作业。
刚刚给猪喂完食物的孙新凤,站在西厢的灶膛间默默的看着房间内那些读书的弟弟妹妹们,眼神即羡慕又暗淡。
只看了一小会,她就转身走了,因为又有人去喊她干活了。
大约九点多钟,休班的新文和新燕一起坐车回来,进屋之后差不多也有一个月没见面的家中人都围了过来,兄妹俩一边和其它人说话,一边走过院子进了主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