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凌音和男人说到底也才是第一天认识,挤睡在一处这种事,若非逼不得已,凌音并不想将之变成为现状。
想到昨夜睡前的情形,凌音不是没有问过男人,要不要把树洞让给他睡,是男人自己说的不用。
既然他说了不用,凌音也便没多跟他客气。毕竟相比于湿冷坚硬的大榕树根脚,她还是更喜欢那个她铺了枯叶和干草的柔软树洞。
思绪到这里,凌音不由觉得脑袋里做出‘男人是否是因为没有树洞睡所以才跑了’如此荒谬推测的自己十分好笑。
是因为其实心怀有愧吗?
觉得自己好像在欺负小孩子?
哪怕这个小孩子长得人高马大,单以肉体而论,完全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了……
算了,先不想这个了,还是去看看巨鸟到底怎么了吧!
凌音晃了晃头,抛开杂念,一边往气根林外疾走,一边凝神细听。
——啄死你,啄死你!
——啄死你这个偷吃的的坏东西!
——别跑,别跑,那是讨人喜欢的地行两脚兽给我的好吃的,坏东西不准吃!
——不准吃,啄死你!
凌音听到这里,扶了扶额。
看来找时间她得好好教教巨鸟她的名字,别一口一个地行两脚兽,她听着实在别扭。
不过话说回来,也是时候给这些常伴在她身旁的小家伙们起个名字了。
当然,眼下这情形显然不是想名字的恰当时机。
听巨鸟的意思,似乎是有什么兽类偷了凌音给它的营养剂,且偷了还没马上跑掉,反而就当着巨鸟的面在吃……
凌音心说,这也不知道是什么兽,敢在那么庞大的巨禽嘴边夺食,胆子有够肥的!
脑袋里把各种可能出现在丛林中的掠食凶兽都过了一遍,即将步出气根林的凌音,谨慎地弹出了手里的折叠短刀。
然而,映入眼帘的一幕,却让凌音当场怔住。
只见一个身着破烂黑色束缚衣的男人,一边上蹿下跳闪躲着巨鸟的啄咬,一边把手里已经开封的营养剂不住往嘴里送。
而这个把巨鸟惹得不住扑腾的男人,不是陆跃又能是谁!
彼时,一人一禽你来我往,你攻我躲,仿佛是在玩闹,还玩闹得不亦乐乎,但实则落在旁观者凌音的眼中,却是处处凶险,步步杀机。
只是一味闪躲的陆跃暂且不提,被夺了食的巨鸟却是当真被惹急了,一双明黄色的眼中独属于野生猛禽的凶相毕露。它显然已经被怒气冲昏了头,完全忘记了昨天凌音对它的嘱咐,忘记了此刻它要啄死的坏东西是它昨天过过眼并承诺过不会伤害的新伙伴……
凌音收起了折叠短刀,轻吁了一口气,从袖子里的纽扣箱里摸出几根营养剂。
她搞不懂陆跃的脑回路,怎么会想到去偷巨鸟的营养剂,他要吃营养剂的话,问她拿不就好了?
凌音先用意念尝试着安抚下怒气上头的巨鸟。
——别再啄他啦,你要吃的,我这里还有很多哦!
——你忘了你昨天答应过我什么,不是说好了不会伤害他的吗?
接收到凌音意念的巨鸟,动作只停顿了一下就再次向陆跃展开了攻击。
巨鸟是气急了,它一时之间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和行为,而同时接收到凌音意念的它,又感到十分的委屈。
它也不想攻击讨它喜欢的地行两脚兽的同类啊,可是这个同类他太坏了,他竟然来偷它的好吃的!
见势,凌音无奈只能在自己的意念中掺入威势。
——你再不停下,我要生气了!
——给我停下!
巨鸟扑扇的翅膀一僵,啄向陆跃的弯钩鸟嘴直接深深扎进了泥里。
扎得太深,巨鸟拔了好几下才拔/出/来。它甩着头抖落鸟嘴上的泥污,明黄色的眼瞅着凌音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呜咽声。
也是直到这时,陆跃方若有所察,顺着巨鸟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气根林外沿的女人,他的整个背脊都僵了。
凌音经过陆跃时,看了一眼这个浑身上下都在发僵的男人,没有说话。
走到巨鸟的窝前,凌音冲巨鸟招了招手,示意巨鸟把头低下来。
快要委屈死了的巨鸟,在凌音替它清理了嘴上的泥污又温柔的替它顺了毛并奉上了被偷走的双份营养剂后,总算是满血复活又重新欢腾起来了。
凌音安抚好了巨鸟,便把视线转投到了陆跃的身上。
起身走到陆跃跟前,凌音不无疑惑地问道:“你饿了是吗?”
陆跃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似的,低垂着脑袋不敢看凌音,默了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那你应该知道我这里有营养剂吧?”
陆跃又低低沉沉的嗯了一声。
凌音听到这声嗯就更不明白了,“那你饿了为什么不问我要,反倒跑来偷它的营养剂?你知道刚才你有多危险吗?”
陆跃又嗯了一声,顿了一下,才嗫嚅道:“它攻击不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