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完教训道:“云皓,不得无礼。”即便不为龙牙草,人家好端端的女修上门拜访,哪里有把人轰下山去的道理?
云皓哼了一声,继续警惕地盯着孔子兰。
孔子兰却也不介意,只是神情中有几分焦灼,继续问容完:“洵毓君,你不肯收吗?”
容完心想,原文中介绍屠仙门孔家,说是个个都精明得很,绝不做亏本生意,即便孔子兰爱慕洵毓君,也没道理就这么一株珍贵罕见的龙牙草拱手送人啊。孔子兰先前搬来蓬莱宗附近住了大半年,都没见给飞羽山送来上等神器,今日怎么忽然就毫不吝啬了?
必然事出有因,说不定是有事相求。
此时容完正值重伤未愈,其实是不怎么想蹚浑水的,于是寻思着要不要找个托辞推搪过去。但解沧川忽然对他密声传音:“这龙牙草,务必要收下。”
容完:“怎么?”
解沧川道:“龙牙草是极阳之物,刚好是戚碧树神骨所需的,如果炼制丹药时掺进去,能帮他事半功倍。更何况,龙牙草又不是那么好寻的,若是没有机缘,三年五载都未必寻得到,现在刚好有送上门的,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解沧川说的倒也没错,助戚碧树早日恢复原形的事情不能就这么一直耽搁下去,时间长了只怕会横生枝节。
容完想了想,便道:“多谢孔道长了,只是无功不受禄,孔道长有何事相求的吗?”
“的确有。”孔子兰为难道:“还请洵毓君进屋内详谈。”
果然不出容完所料,麻烦事要来了。
云皓一见容完和孔子兰进了屋内,便急起来了,在院子里大声骂解沧川:“说到底,都是你把她招来的!”
解沧川无语道:“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云皓:“若不是你说龙牙草对四师弟有用,我和师姐又怎会下山去寻?”
解沧川:“云皓,你这是胡搅蛮缠。”
“是因为我?”戚碧树倒是从二人对话中听出什么来,这龙牙草是为自己而寻?那么此时师父进屋内和孔子兰详谈,也是为了自己?一时之间他说不出来是什么心情,固然高兴师父如此看重自己,可更多的还是占有欲在发作,如同针扎般,令他生出冲进去打搅师父和孔子兰谈话的冲动。
云皓瞪了他一眼:“可不是因为你?”
云皓见拦不住孔子兰,又不想待在院子里继续对着解沧川那张讨人厌的脸,于是捡起剑去竹林里乱砍。
戚碧树在原地立了会儿,忍不住跟着他过去。
云皓没好气地看了一眼身后,问:“你跟过来干嘛,还嫌自己不够讨人厌?”
戚碧树并不生气,问道:“云皓师兄,师父这些年……有过道侣吗?”
他对师父的过去并不了解,这些问题放在肚子里,早就想问,可一直不便问出口。不知为何,明明他和师父的关系已经非常随意了,可他还是难以启齿,就仿佛,一旦问出来,便道出了自己心中的某种隐秘心思,此地无银三百两。
可到底是什么隐秘心思呢?他自己却朦朦胧胧的,说不个准。
“没,师父说闲云野鹤的日子过惯了,并不想找个人管着他。更何况,师父沉心修炼,才能突破气神,如果净想着那些事,又怎么可能这么快便修为登顶?”云皓莫名道:“你问这些干嘛?”
戚碧树耳根一燥,以剑划拉着地上的杂草,竭力装作若无其事:“只是随口一问罢了,那这位屠仙门的女修……?”
“当然是她一厢情愿了!”云皓提起来便生气:“这几月还消停了,初见我们师父的时候,日日纠缠不休,烦人得要命。”
戚碧树见他忿忿然,心中忽然一咯噔,问道:“有人追求师父,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云皓没察觉他话里有话,依然愤愤道:“师父是我们的师父,凭什么理会她,到时候她要是嫁上山,岂不是还要把飞羽山的功法偷学走?那师父哪里还有精力教我们修炼?”
原来是忌惮孔子兰盗走飞羽山的天阶功法吗?
与戚碧树担忧的倒完全不是一个方向。不知为何,戚碧树松了口气,也放下了心,看着云皓,忽然多了几分亲切感。他道:“云师兄,你倒也没那么讨厌,上次用蛇的毒液泼你,是我过火了。”
“你干什么?”云皓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戚碧树忍不住笑了笑。
云皓却更加毛骨悚然:“你发病了?”
戚碧树又道:“这件事情我们二人是一个立场,尽力阻止屠仙门的那位女修靠近师父。”
“行吧,我可以配合你。”云皓道:“不过,我只是不喜欢孔子兰罢了,飞羽山上除了二师姐之外全都是男人,二师姐又整天心不在焉的,有个师娘难道不好吗?”
戚碧树闻言蹙眉。有个师娘难道不好吗?
当然不好。
他不喜欢有师娘,不喜欢有师兄师姐们,甚至不希望师父看着别人。
他喜欢……他喜欢师父只和他一个人朝夕相处。
他心中猛然一悸,忽然隐隐意识到自己心头如同针扎,滋生出烦躁又不悦的情绪究竟是为何了。他似乎和云皓不一样,他想要从师父身上得到的更多,不止是天阶功法,也不止是读书写字,更不是那点嘘寒问暖的温暖。而是——
而是彻底的占有。
莫名生出这个念头,戚碧树悚然一惊,这岂非以下犯上?自己真是胡闹!可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如同毒蛇般缠绕得越来越紧了。
他脸色不大妙,担心被云皓看出,一时之间什么话也没说,匆匆转身离开。
云皓见他逃窜得跟被人追似的,嘟囔道:“这个师弟真是,莫名奇妙的。”
屋内。
容完沏了壶茶,倒了两杯,但还没等他递给孔子兰,孔子兰便站起来鞠了一躬,神情严肃道:“洵毓君,此次上山,虽然借口送龙牙草,可我其实是找你寻求帮助的。”
“说吧,发生了什么事?”容完仍是把茶水倒完,道:“我已经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