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博衍有些无奈,他是不知道母亲这段俏皮心性到底是从哪儿来,一把年纪了还要跟自己的儿子下赌局。
他点头说道“母亲赢了,儿子愿赌服输。然而母亲倒也没料到一件事,阿满为着萧家的三姑娘,总还是会去的。”
皇贵妃有些纳罕,说道“萧柔那丫头他俩几时看对的眼”便兴致勃勃的问了起来。
陈博衍讲了几句往事,又笑道“母亲倒是好兴致,不是捉弄儿子,便是打探小辈的趣闻。”
皇贵妃顿了一下,声音有些滞涩道“那还能怎么办呢进了这牢笼,总得给自己找些乐子,不然一天天的想东想西还不是跟自己过不去”
陈博衍想想这些年来母亲在宫中,虽说也曾受尽荣宠,深受太后与先皇后的看重,但依旧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晚来更是出了胡欣儿这件事。若不是自己占了重生的便宜,母子两个也就一起栽了。
苦中作乐,也就是如此了。
好在,皇贵妃是不将这些事放在心上的,她只略消沉了一下便回转过来,笑道“不说这些丧气话了,母亲有件好事要告诉你。老祖宗发话了,要给你和月丫头做主,上半年就把婚事办了你欢喜不欢喜”
陈博衍微微一惊,不由问道“老祖宗先前不是说,孝靖皇后丧期未了,要等下半年再提么”
皇贵妃兴高采烈道“原是如此说的,只是十五那天”话至此处,她忽然缄口,顿了顿又道“老祖宗是怕夜长梦多,你这里又或月丫头那边再出什么变故。你也晓得,那边对月丫头一直不肯死心。”说着,她便朝东指了指。
陈博衍晓得母亲说的是太子陈恒远,能够早些迎娶萧月白,他自然是喜出望外的。
陈恒远设计构陷于他,却间接促成了此事,可谓是意外之喜,让他知道,还不定要怎么懊恼呢。
仅是想想,便觉得痛快。
当下,这母子两个商议了几句如何上安国公府提亲,如何制定礼单等事,这些事情实则都有礼部现成的规章,也无需他们多费心思。
陈博衍坐了片刻,思量着外头还有些事务,便起身告去。
皇贵妃知道他正事忙碌,也不留他。
陈博衍出了长春宫,顺着宫道慢慢往回走,途中忽然见得一人。
那人一袭素淡衣裳,身段窈窕,一脸漠然,正缓缓过来。
到得近前,那人竟似未看见陈博衍一般,就要擦肩过去。
擦身而过之际,陈博衍道了一句“宝禄郡主,多谢你了。”
姚软儿这方停下了步子,脸上已经淡漠如水,她开口“不必谢我,你却替我转告萧家姐姐,就说软儿多谢她一棒打醒,方才不至于铸下大错。”
作者有话要说努力朝完结进发:3」
第77章
陈博衍微怔,便又重新审视起这个女子。
相较于之前,姚软儿仿佛瘦了几分,越发显得单薄起来,仿佛风一吹就能将她吹跑。然而那眉宇间的神色,却退去了稚嫩生涩,多了几分成熟。
似乎一夕之间,这个姑娘就长大了许多。
陈博衍微微有些动容,这个姑娘两世命都不算好,上一世是凄惨收场,这一世又险些成为陈恒远构陷自己的牺牲品。尽管如今那事并没成功,她也告发了胡欣儿,却也惹得太后与皇帝的厌恶,在宫中越发的艰难。命运于她而言,可谓是毫无善意。
他不是不知道姚软儿对自己的心思,但他到底有萧月白了。
前世不管是身为叛军首脑,还是称帝之后,都有许多女子向他献爱示好,然而再多的莺莺燕燕,再美妙的如玉佳人,都无法走进他的心底。他始终念着萧月白,从未有过更改。
只怕世人都想不到,这位权倾天下的帝王,后宫里竟无一个能够伺候他床笫的女人,他宁可怀念着萧月白留给他的柔情抚慰着自己度过一个个孤寂的夜晚。
没有谁能取代萧月白的位置,这与情爱有关,但更是陈博衍心中的执念。
陈博衍是同情姚软儿的,但并不打算表示什么,以免令她误会因而生出些不该有的期待来。
但听姚软儿又道“之前多有得罪月白姐姐的地方,还请姐姐见谅。”
陈博衍侧首,淡淡说道“内子不会将这些事放在心上,郡主不必介怀。”
姚软儿死死的咬着唇,面上却现出了一抹笑意,她说道“四哥,你不用担心,我再怎样糊涂,这点子骨气却还有,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陈博衍默然,半晌才道“郡主能想通,是最好不过。”
姚软儿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便过去了。
太后有意要萧月白早日过门,便将此事同皇帝商议。
陈博衍若然成家,自然不能再以皇子之身居住在宫中,需得封王开府。
既然四皇子封王,余下的几位皇子,自也顺理成章了,这却也是太后的目的之一。
皇帝是无甚不可,后宫中那几位皇子的母妃则是喜出望外,儿子封王开府,将来皇帝大行,她们也能跟着儿子搬出宫去住了。
于是这些日子里,长春宫道贺之人络绎不绝,人人都是喜气洋洋,只除了陈恒远。
陈恒远没有想到,他之前同胡欣儿一场筹谋,竟然间接催促了的陈博衍与萧月白的婚事,这真可谓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他在自己的宫中大发雷霆,将不慎犯了些小错的宫人重重责罚了几个,胸膛中憋闷着的怒火方才稍微平息了些,遂阴沉着脸,在宫中转来转去。
有幕僚劝慰道“太子殿下何必这等焦躁,四皇子娶亲之后便要封王,于太子储君之位的安稳是一件好事。”旁人便也跟着附和。
陈恒远将手一挥,斥道“尔等知道些什么陈博衍若娶了萧月白,安国公府必然就站在了他那边。何况,我怎能甘心甘心就这样将月儿拱手相让”
众人看他竟然将心底私欲宣之于口,对自己弟弟的未婚妻心生觊觎并毫无半分羞耻之意,不由诧异震惊。
陈恒远立在廊下,看着远处宫室的飞檐翘角,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