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念一边将人扶起,一边着人进来收拾。
齐渊沉着脸一言不发,默默进了内室将衣裳换了下来。他看着一边挂着的太监衣裳,心头微微一动, 那时阿圆还不怕他……
他踱着步子走进偏室之时, 太医已经在给阿圆把脉看诊了。
那须发雪白的太医看着阿圆, 目光满是同情:“姑娘幼时是否经常挨饿?”
阿圆闻言,心中一疼,她略略点了点头,轻声道:“我幼时顽皮,母亲偶尔会罚我不许吃饭。”
“不知姑娘在家中进食之时可否常伴随斥责打骂?”
她点点头,眼眶有些微的湿润。
齐渊见她就快哭了,淡淡出声岔开话道:“她到底如何?”
“回皇上,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这姑娘从小挨饿,长期饮食不规律肠胃不好。再加上幼时经历,只要长期处于紧张恐惧的状态,便会恶心呕吐。”太医整理着药箱,缓缓道:“毛病不大,多调养调养,最重要的是要保持心情舒畅。”
“多谢太医。”阿圆起身行礼,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臣去给姑娘开药。”宫里的人个个儿都如人精一般,太医瞧着皇上的态度便知道这小宫女对他来说不一般,自是态度殷勤不敢怠慢的。
齐渊颔首,待人退出去后缓缓坐下,一双深邃幽深的眸子定定地看着阿圆。
阿圆抿着唇,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裳,窘迫不已。
室内一片沉寂,二人心思各异,谁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罢了,想必你在这也是不自在,先回去罢。”齐渊沉声道,移过目光转身离去。
阿圆咬了咬唇,垂着头回了尚膳房:他定是讨厌我了……
她从养心殿回来之后,去柳从珍那儿回了话便径直回了自己屋子,她将自己埋在被子里,整颗心乱成了一团麻。
阿圆从小没得过什么疼爱,对她好的仅有父亲和兄长弟妹,但在母亲斥责惩罚她的时候,他们也是不太敢拦的。入宫之后与程寻相识,二人互相扶持着过日子,在这之前她从来不敢想会有人这样处处帮她。在宫中久了,看惯了寡情薄凉,阿圆愈发明白能得一个真心待自己好、处处为自己着想的人有多不易。
更何况那人是高高在上的皇上……
她眉头轻蹙,眉心的红痣也透着几分忧愁:我不该怕他的……他、他还给我捏兔子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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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外边儿跪着?”齐渊冷着脸,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的魏全问道。
“是,还跪着。”
齐渊冷笑:“那便让他跪着,吩咐下去,水与吃食一律不许送。”
“喏。”魏全应道。
“魏全……”齐渊迟疑了一瞬,还是将话收了回去,阿圆就是个没良心的,便冷上几日罢。
魏全抬眼觑着齐渊的脸色,默默退到一旁:今儿闹了这么一出,阿圆姑娘怕是要被冷落了一阵子了……
齐渊看了一下午折子,面上平静如水不见一丝波澜,心中却是烦乱的紧。他想着阿圆那张惨白的小脸儿以及那双水盈盈的眸子,眉头轻皱思索了一阵,将笔放在一边起身悠悠往内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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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圆辗转反侧,一晃儿便到了晚上,“咕噜咕噜”的声音陡然响起,她苦着脸揉了揉肚子:今日什么都没吃……
阿圆叹了口气,起身收拾了一番,推开门往厨房去了。
“女史。”正当值的小宫女见了阿圆连忙行了个礼。
“你去忙你的吧,我就是有些饿了。”阿圆笑的甜甜的,一双黑漆漆充满灵气的眸子四处张望着看能做些什么。
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恍然听见外面有布谷鸟的声音。
“已经快入夏了,怎么还有布谷鸟?”一旁的小姑娘疑惑地小声嘀咕着。
阿圆放下手中的萝卜,缓缓往门外走去。
她行至门口,看着面前穿着小太监衣裳的男子呆愣了一瞬,心中五味杂陈。
“皇……”
“齐二。”齐渊勾了勾唇,看着面前惊的有些呆呆的姑娘缓缓道:“我是大齐的皇上齐渊,可也是你认识的那个太监齐二。”
也是你认识的那个太监齐二……
她在心中念叨着这句话,只觉得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好似被人轻轻戳了一下,有些痛痒,可却好像有什么东西一发不可收拾地溢了出来。
阿圆鼻子一酸,目光定定地看着他衣服上的花纹,声音带了些哭腔:“若是我娘亲待我有你一半好,让我做什么都行……”
“知道我待你好就行。”齐渊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变了变:“以后莫再吐了……”
阿圆:……
齐渊垂头,注视着窘迫的阿圆轻笑一声,接着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递给她。
阿圆摸着手中硬邦邦的东西,借着光仔细一瞧,小心肝儿瞬间就颤了颤:“免、免死金牌?”
她陡然抬头看向齐渊,一双眸子已然盈满了湿气。
“这次应当一点都不怕了吧?”齐渊笑着问道。
阿圆哽咽着摇了摇头,泪珠儿顺着脸颊缓缓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