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琪到底是宫里训练出来的,十分有底子:“小姐放一百个心,当今皇后受册封之后,每年都会领着女眷行农桑礼,除此之外,纺纱编织,打铁炼器,那些老祖宗为了打江山挣军饷而习的手艺,放在如今是刀架在你脖子上也不敢忘记的壮举。小姐心思灵活,编织物灵动活现,正好展现一个手艺,材料不贵重,又显出一个低调朴质的态度,说的谦逊些,小姐身为庶出,若是拿的太贵重反而不合适,眼下这个正好。”
她怕孟云娴不信似的:“小姐且看着,这种天家不临同僚互窥的场合,无论家主女眷,谁敢真的冲撞皇祖,必定没有好下场。”
孟云茵用力点头:“二姐姐做的这样好,我瞧见好多人想要都没分到呢!谁还敢说什么,我就要告诉爹娘去,娘说爹爹最会对付那些多嘴多舌的小人了!”
孟云娴认真思考了一下,“这话有理,凡夫俗子哪里吵得过父亲呀,听说父亲最擅长舌战群雄,一般的场面还请不来他。”
孟云茵十分赞同,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眼,心中陡然升起了一份对父亲吵遍大禹无敌手的自豪感。
同一时刻,吵遍大禹无敌手的荣安候一个不小心,被茶水烫了舌头。
……
因为孟云娴送了小玩意儿,又有孟云茵保驾护航,没多久竟有几个姑娘主动来找她说话,带她去亭子里小做吃点心。
姑娘家之间的话题最多的就是关于穿衣打扮俊俏儿郎,孟云娴虽然没有深入研究过,但是凭着她女子的本能,也算相谈甚欢。
正聊着,一个弱弱的声音传来。
孟云娴扭头一看,还是个眼熟的。
上次在宫宴,她曾委托她带话,不知为何她没有带话,后来还主动搭讪被孟云娴挡回去的那个。
平城伯府的小姐,袁蓉。
袁蓉今日打扮不俗,清雅中不失靓丽,但她一来,刚才还跟她们说话的几个姑娘家纷纷露出了不懈的眼神。
孟云娴敏感的察觉到了气氛微妙的变化。
当然,袁蓉更能感觉到。
她也不理其他人,只是对孟云娴表现友好:“方才远远看着觉得眼熟,没想真的是姐姐,姐姐还记得我吗?”
阿茵从孟云娴身后探出脑袋:“是袁家姐姐呀,来坐呀。”
旁边几个姑娘相互对视,心明眼亮的轻蔑一笑。
打头开口的是肃明侯府的千金朱宝眷:“袁妹妹今时不同往日,看着都格外耀眼些了。若非见过了妹妹今日的风采,我真当妹妹是生来就喜欢灰头土脸的呢。”
袁蓉尴尬的扯扯嘴角,“姐姐不要开我的玩笑了。”
孟云茵忽然笑着提议去玩毽球,几个姑娘坐的久了也觉得乏,欣然同意,像是没看到袁蓉似的,拉着孟云娴和孟云茵就要走。
“阿茵,你们在哪里踢毽球?”
孟云茵指了指水渠对面的草地:“就在那里。”
孟云娴:“那里挺近的,我也能看得到你,不如你们去,我想在这里歇一歇。”
孟云茵下意识的看了看尴尬的袁蓉,爽快点头:“二姐姐切莫走远,我玩一会儿就来!”
“好。”
目送孟云茵去一旁玩耍,孟云娴指着亭子里的座位:“坐吧。”
袁蓉面露感激。
“我这次来,其实是想为上次的事情跟姐姐道歉。”
孟云娴心下了然,果然还是为了这事儿。
事情已经过去了,而且若不是有那一岔,她未必能和周恪哥哥重逢呢。
“没什么妨害,你我本就不熟悉,一个陌生人托你带话,又是在那样的场合,谁都会多几分谨慎,而且我也没事,你不必这样记挂在心上。”
袁蓉的神情说不出的古怪。
孟云娴猜测她是不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耿耿于怀想要解释,又因为旁的贵女与她不亲近不带她一起讲私房话,所以才来和她搭个讪缓解一下尴尬。
就在她努力的回忆刚才讲了哪些话题,准备与袁蓉也来讲一讲令她心宽的时候,袁蓉忽然露出了哀怨之情。
“我出身不好,我娘熬了一辈子才要被扶为续弦,大家明面上认我为嫡出,可心底里依旧将我看做庶出的姑娘。姐姐应该明白庶出的苦,我们这样的,总是会被看不起的。”
恩???
我们?
孟云娴心里疑惑,她什么时候就跟袁蓉“我们”了?
“宫宴的事情,我心中感到愧疚,是因为我姐姐委托我带话,我却因为对方拿着昇阳县主的名头不敢转达,险些害了姐姐。”
绿琪忽然道:“袁小姐,平城伯夫人有此大幸是值得高兴的事情,袁小姐往后也是伯父名正言顺的嫡出姑娘,与我们小姐自然是不同的,往后这些话袁小姐还是要慎言,以免袁夫人听到了心里难过。”
袁蓉面露讶异,又像是不理解孟云娴怎么会允许一个丫头这样插嘴。
孟云娴恨不得跪下来给绿琪磕个头。她赶紧附和:“是啊袁妹妹,你母亲做了正房,这是要高兴的事情,你这个情况,兴许是常年沉浸在庶出的痛苦中没挣扎出来,这个不打紧,可能缓一缓再挣扎一下就好了。那……我就不打扰你缓神了。”
说着就要开溜。
袁蓉茫然一瞬,忽然叫住她。
“姐姐。”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