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是你就相信吗?”
“我信!”
“我不是。”
顾炤坚定的说,赵寒灼凝神和他对视,片刻后移开目光:“既然那天晚上戴面具的人不是你,那应该是有人故意把面具丢在案发现场,将罪名硬扣到你头上,你能大概猜到是哪些人吗?”
“在远昭,我得罪过的人不计其数,但……能联合内务府一起动手脚的人,不多。”
顾炤摸着那只空荡荡的眼窝说,眼底闪过算计的冷光,一看就是已经想到了什么,赵寒灼正要追问,顾炤转移话题:“那人把我引到了飞鹰山上,寨子里有些有趣的东西,应该很快要运回来了。”
顾炤说的是飞鹰寨棺材里的那些尸体。
尸体都是被活埋进去的,死相狰狞,死亡时间一般在四五年的样子,正好是安家叛乱被镇压下去的时候,棺材里的人多数是当时因为安家叛乱一事被牵连贬斥流放的官员,这些官员的妻小都被活埋在了那棺材里。
赵寒灼一具具扫过那些干尸,依稀还记得当初和那些人同朝议事的场景,他们没为远昭尽心尽力,甚至叛离了君王,天子仁善,没要他们的命,但他们还是死在了自己的狼子野心上。
“这些人虽然被流放,但好歹还是朝廷命官,为什么没有人汇报给朝廷?”
赵寒灼问,顾炤一脸平静的耸耸肩:“这种事我怎么会知道?”
既然没人汇报给朝廷,说明底下必然是出了什么问题才对。
赵寒灼隐隐有些不安,难道当初安家叛乱的事还要重新上演一次?
顾炤不像赵寒灼这样忧国忧民,担心大局会乱,看着这些干尸问:“你不觉得这里面少了个人吗?”
少了人?
赵寒灼心惊,又将这些干尸仔仔细细辨认了一遍。
当初贬斥的圣旨基本都是他去传达的,流放的官员也是他亲自送出京的,若硬要说少了什么人,只有当初的尚书大人苏良行。
“苏尚书当初是因为苏贵妃一事被牵连才被贬斥流放,和其他人的性质不同。”
“性质不同?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参与安家叛乱一事?”顾炤反问,赵寒灼想反驳,一下子瞪大眼睛:“你竟然连苏尚书都勾结了?”
因为太过震惊,赵寒灼用了勾结二字,顾炤竟也没生气,勾唇笑笑:“挪用军饷私造兵器是大事,朝中上下方方面面若是没打理好,都会功亏一篑,他身为一朝尚书,岂会连半点风声都不知道?”
是了,当初安家叛乱,朝中大臣大多数都被牵扯其中,朝廷上下腐朽至此,以苏良行的官位,不可能一点感知都没有。
“这个老狐狸太狡猾了,他守着文人那股穷酸的骨气不肯帮胡人做事,但又贪恋唾手可得的荣耀和权力,看似是个硬骨头,其实最容易拿捏。”
“当初你许了他什么?”
赵寒灼质问,虽然明知安家叛乱已经过去很多年,现在听见这背后的内幕还是会忍不住生气动怒。
顾炤身上那股邪气又冒了出来,叫人看得牙痒痒,偏偏他自己一点都不觉得,幽幽的笑道:“不过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后位罢了,就换得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壁上观。”他说得那样轻易,好像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可怜又可笑的。
他口中的后位,自然是给苏挽月的,苏良行已是尚书,等苏挽月母凭子贵,做了皇后,他自然能更近一步,即便不能官至宰相,那也是国丈,要什么没有啊?
可惜,苏挽月不知道苏良行打的什么主意,因为嫉妒苏梨,白白葬送了自己无上的恩宠和前途。
“苏良行也死了!当初他病死在流放路上,那是当朝丞相顾远风亲眼所见!”
赵寒灼微微拔高声音,他和顾远风是从安家叛乱到亡灵之战一路走过来的,就算所有人都叛变做了细作,赵寒灼也不相信顾远风会成为细作。
“苏良行虽然死了,可他膝下那两个儿子不仅活着,还被召回京,官复原职,赵大人如今想来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顾炤第一次称了他赵大人,赵寒灼哑然失语,一时竟不知道还可以再说什么。
当初被流放那些官员,几乎满门都被灭了口,唯独苏家二子活了下来,还回到朝中被委以重任。
在这一具具干尸面前,这怎么说都是说不过去的,赵寒灼已经有些动摇,顾炤又补了一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的内务府总管,好像是前年由工部侍郎苏青推举的。”
苏青,正是苏良行的长子,苏梨的大哥。
……
那边顾炤和赵寒灼热烈讨论着案情,却说楚怀安从顾家出来,却是一路狂奔回了侯府。
他了解苏梨的性子,心里不大安稳,怕她会等不及悄悄跟出城去。
急吼吼的回了侯府,楚怀安直奔自己的院子,一进去,就被院子里两个红彤彤的大灯笼晃了眼。
七宝站在院门口诧异的看着他:“侯爷,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夫人呢?”
“夫人……夫人在房间沐浴呢。”
“……”
沐浴?在岳烟和顾炤生死不明的情况下,她没不听话的偷跑出门,还有闲情逸致沐浴?
楚怀安觉得自己的耳朵可能出了问题。
伺候了这么久,七宝也知道自家侯爷是个什么样的狠人,这个时候进去怕是要把自家夫人吃得连骨头渣渣都不剩,正要编个由头让楚怀安离开,苏梨的声音却从屋里传来:“七宝,是侯爷回来了吗?”
“啊?是……是!”
“让侯爷进来吧,七宝,你去院门口守着,悦儿和瓜瓜若是哭闹,就送到娘那里去。”
苏梨柔声吩咐,声音含着笑,莫名叫人酥了骨头,这下换七宝怀疑自己的耳朵了,夫人这个时候竟然让侯爷进去!她难道不怕侯爷了吗?
楚怀安也没得到过这样的待遇,倒是很快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