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位姑娘,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偏?
赵寒灼没回答张枝枝的问题,自己拉了个凳子坐到顾炤旁边:“你和仁贤郡主一起失踪发生了什么?”
“死了的铁匠是什么人?他什么时候死的?为什么你们会觉得我是凶手?”
顾炤不答反问,从张枝枝刚刚吼的那句话已经能得出很多信息。
赵寒灼没急着回答,低头捻了捻自己的衣袖,觉得事情有点棘手,这个案子非比寻常,顾炤作为目前为止最大的嫌疑人,有顾家传承的破案技巧傍身,一切刑罚对他来说都是没有用的,张枝枝的话又让他占了先机,实在是不利。
“顾大人,你好像还不知道你现在已经是本案的重点怀疑对象。”赵寒灼将袖口拉直淡淡地说:“大理寺现在的办案流程还是令尊当年制定的,你应该很清楚,我现在不能向你透露任何与本案有关的细节,而你应该配合我接受调查。”
赵寒灼是故意搬出顾云修的,顾炤一直对朝廷有抵触情绪,他若是不配合调查,这案子只怕会更加的扑朔迷离。
顾炤抿唇,沉默片刻开口将这一天一夜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同为办案的命官,他的叙述相当清晰,时间人物周遭环境,以及他自己当时的反应动机都说得非常清楚,条理清晰。
这口供若是被人记下来,当可以作为日后呈堂证供的典范。
但往往很多事因为太过完美,反倒会让人有种并不真实的感觉。
赵寒灼认真听着没有急着发表意见,等顾炤说完,他默默消化了一下,开口提问:“前天夜里子时一刻,顾大人在哪里?”
“在家睡觉。”顾炤回答,立刻猜出铁匠一家应该死于那个时候,赵寒灼没有在意他是否猜出了什么,继续追问:“可有人证?”
“没有。” “有!”
顾炤和张枝枝的声音同时响起,顾炤皱眉,张枝枝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红着眼道:“前天晚上我一直和他在一起!”
话音落下,岳烟的眼睫颤了颤,这一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赵寒灼的眼睛:“郡主既然醒了,便请郡主也回答几个问题吧。”
被当众挑破,岳烟装不下去了,只能睁开眼睛,她避开了顾炤的目光,看了张枝枝一眼,张枝枝还不大能接受自己多了个活生生的情敌,气鼓鼓的瞪着岳烟。
岳烟撑着身子坐起来:“不知赵大人想问什么?”
“刚刚顾炤所陈可是事实?郡主当真是在去国公赴宴的途中被人掳走的?按远昭祖制,郡主出宫怎么也得有两名侍卫随行保护,况且在光天化日之下,要掳走郡主这一一个大活人,难度应该不小吧。”
赵寒灼实事求是的推断,岳烟点点头:“的确如赵大人所言,我出宫的时候是有四名侍卫同行的,中途我派了两人去城东糕点铺子帮我取我专门找人定制的贺礼,剩下两人与我随行,半路突然有一个老人犯病挡在路中,有不少人围观着,我下去施救的时候,突然感觉脖子刺痛了一下,整个人便人事不省了,醒来时莫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口棺材里,后来就被顾大人和侯爷救了。”
“老人?是长什么样的老人?”
“当时人太多,我还没能挤进人群看见那人的样子。”
岳烟摇了摇头,如今想来,当时所谓的老人犯病应该只是幕后之人故意制造的混乱,好在混乱之中将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掳走。
岳烟的口供基本和顾炤的重合,她是在半路被人掳走的,顾炤也是因为看见有人掳走了她,才会一路追到飞鹰山去。
“有多少人知道郡主你要什么时候出宫?”
“马车是早就跟内务府打过招呼备上要用的,但是那天比我预计的要晚出发一点,因为内务府来人量尺寸,准备做夏季的衣服了。”
宫里规矩大,气派也大,从帝王娘娘到下面的宫人,每一季的衣服都是要新做的。
这本来没什么特别的,但那宫人早不量晚不量,偏偏挑在那天来量尺寸,现在想来,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就不好说了。
赵寒灼默默记下,顺势问岳烟是否还记得那宫人的名字容貌,岳烟都摇头说记不清了,那天她急着出宫参加顾漓和陆戟的婚礼,自然没有功夫观察那宫人长什么样子。
赵寒灼点点头也没强求,扭头看向张枝枝,接着刚刚的话题问:“你说前天夜里你和顾炤一直在一起,你们都做了什么?”
“我们做的事可多了!”
张枝枝故意咬牙说,对顾炤警告的眼神视而不见。赵寒灼也不拆穿她,按照流程追问:“比如?”
“他拉我的手了!”
张枝枝一口咬定,虽然真实情况是她自己乐颠颠的跑来告诉顾炤自己从镖局找了十来个镖师,第二日婚礼的时候可以帮顾漓撑门面,顾炤不咸不淡的应了她一声,跪在祖宗祠堂继续虔心的叩拜。
她见有机可乘,拿了一炷香想替顾炤点上,顾炤从她手里抢走那一炷香的时候,擦了一下她的手。
“然后呢?”
赵寒灼追问,张枝枝本想瞎编乱造说就这么拉了一夜,他因为舍不得妹妹出嫁,愣是不让她走,但顾炤的眼神实在太冷太可怕,张枝枝不得不改口:“然后就放开了。”
“那这一夜剩下的时间……”
“我都趴在墙上偷看他,他一直跪在祠堂动都没动一下,不可能出去杀人!”
张枝枝斩钉截铁的说,眼睛红得越发厉害,这个混蛋,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她还要替他作证为他洗清冤屈?就让他被抓进天牢砍头算了!
赵寒灼相信张枝枝没有说谎,但仅凭她一个人的证词,也还不能完全洗清顾炤的嫌疑。
顾炤也明白这个道理,对赵寒灼道:“我想去看看铁匠一家的尸首。”
对方既然要陷害他,总是要在什么地方动手脚,留下和他相关的证据。
赵西做事有些心浮气躁,平日看上去挺可靠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一旦遇到高手就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漏掉一些关键的破案信息,赵寒灼早就想给他上一课,现在顾炤肯主动提出要求现身教学,赵寒灼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
“可以,不过尸体不能外流,你要跟我去大理寺。”
当年顾云修还是大理寺少卿的时候,大理寺几乎是顾炤的第二个家,那里有很多他不愿意触碰的回忆,回京这么多年,他基本是绕着大理寺走,如今要进去,还是要费一番心力的。
顾炤果然没有立刻答应,赵寒灼也没催促,耐心等着,给足他时间思考。
良久,顾炤终于开口说了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