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弯腰摸摸苏湛的脑袋,耐心解释:“衣服是侯爷的母亲昭陵夫人请人帮忙做的,阿湛与我一起去谢谢她好吗?”
“嗯!”
苏湛点头,苏梨又从屋里拿了一件披风准备穿上。
她脸上有伤,终是没有勇气就这样出府走在大街上。
低头把披风带子系上,苏梨拉着苏湛出门,擦肩而过的时候,楚怀安忽的抬手拉下她的披风帽子,苏梨疑惑的回头,他极郑重的开口:“不必遮掩,如此便好!”
不必掩着脸上的伤疤,因为即便如此,她也是好看的。
这句话难得也得到苏湛的认可,他急切的摇摇苏梨的手:“娘亲确实不必遮掩,在阿湛眼里,娘亲最好看,谁若是说你不好看,我便帮你教训他!”
苏湛暗中和楚怀安置着气,这会儿落后了一步,自是十分不甘,憋着劲要表达自己的维护之心。
“好。”
苏梨果真没再戴帽子,领着苏湛去跟楚刘氏道谢。
许久没见,楚刘氏的院子不知为何显得十分冷清,苏梨等楚刘氏诵完经才带着苏湛进去。
楚刘氏也听闻了苏梨被封为县主的事,这时再看苏梨,心中感慨万千,又见苏湛极是可爱讨喜,这才对五年前的事万般悔恨起来。
那夜她怎么会想到让人将苏梨卖进勾栏院呢?!
“回京数日,承蒙夫人照拂,如今陛下赏了府邸,不便在侯府过多叨扰,阿梨特来辞行。”
“多谢夫人照顾我娘亲,阿湛也谢谢夫人!”苏湛学着苏梨的模样向楚刘氏行礼。
盼了多年孙儿,如今看见这么一个活生生软软糯糯的小团子,楚刘氏自是看得满心欢喜,若这是她的孙儿,只怕早就搂进怀里一口一个心肝儿的唤了。
阿梨是多好的姑娘啊。
这孩子是多聪敏的孩子啊。
楚刘氏眼眶发热,拿绢帕擦了擦泪:“阿梨今日此举,真真是叫我羞愧难当了,当年我……我真的糊涂啊!”
楚刘氏哽咽,但那些错已经犯了,无论她再如何悔恨,也挽回不了了。
“那些旧事早就过了,我不会记在心上,夫人也不必如此挂怀。”苏梨宽慰,言语之间对那些事似乎已经释怀,楚刘氏哽咽得说不出话,只能点点头。
苏梨也没有太大的触动,拉着苏湛起身:“时辰不早了,我与阿湛先走了。”
楚刘氏没脸挽留,招呼嬷嬷给苏湛拿了两只银手镯作为礼物,将两人送出侯府。
苏府的马车果然停在门口,苏湛高高兴兴的拉着苏梨上了马车,马车晃晃悠悠朝尚书府驶去。
马车驶到一半,外面传来一阵哭嚎,苏梨掀开马车帘子,看见赵寒灼带着官兵围了京兆尹府正在抄家,魏氏疯了一样在门口撒泼打混,嘴里不停地骂着赵寒灼,一句比一句难听。
“停车!”
苏梨开口,带着苏湛从马车上下来,拨开人群走进去以后,将苏湛交给保护他的那两个人。
“……姓赵的,你狼心狗肺,不得好死,死了也要下十八层地狱!被下油锅!”魏氏撒着欢的骂,抄家的官兵进进出出丝毫不受影响,赵寒灼冷着脸坐在马上,也全当做没听见她在说什么。
“张夫人,怎么几日不见,你就变成这样的泼妇了?”苏梨幽幽地开口,这话一出,魏氏跟被点了穴道似的僵住,然后瞪大眼睛看向苏梨,片刻后,她的面容变得狰狞,尖叫着扑向苏梨。
“贱人!我儿子呢?你把我儿子藏到哪里去了?”
围观的众人发出一声惊呼,靠近苏梨的全都往后退了几步,生怕被魏氏伤到。
苏梨纹丝不动,等魏氏扑到面前,抬脚照着她的胸口狠踹了一脚。
那一脚苏梨没留余力,魏氏被踹翻在地,半天没爬起来,嘴里的谩骂也停了下来,变成痛苦的哀嚎。
苏梨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冰冷森寒,像看着一个死人。
听她方才所言,像是还不知道张岭已死的消息,不曾尝过失去至亲的噬骨滋味。
她不知道,苏梨便好心让她知道知道。
“夫人怎会以为是我藏了令郞呢?在夫人与张小姐先后闹事以后,我二姐便被歹人掳劫,我担心她的安危都来不及,怎么会还有心思管令郎的死活?莫非夫人知道令郞与我二姐的失踪有什么干系?”
苏梨笑盈盈的问,魏氏语塞,眼底闪过惊慌,复又想到自己已经被抄家了,张岭与安无忧一起做的那些勾当也都被揭发,没什么好隐瞒的,便扑上来抓住苏梨的腿不放。
“是你!一定是你害了我儿!你恨我儿绑架了那个贱人,用那个贱人要挟你,所以你杀害了我儿!!”
魏氏失声尖叫,眼里涌出泪来,张岭是她的心头肉,眼珠子,若是被人伤了害了,那便是在戳她的心剜她的眼。
“夫人说得对,事实就是如此,他用刀架在我二姐脖子上威胁我,我先叫人废了他的右手,叫他拿不了刀,他却还不死心,要杀我二姐,最后被一箭穿透了脑袋!”
苏梨复述着张岭死那日的场景,魏氏瞪大眼睛,张了张嘴,想骂人,却被苏梨眸中的阴冷吓得失语,苏梨在她面前蹲下,放柔声音:“夫人那日没能亲眼看见真是太可惜了,箭尾射出来的时候,是白的,沾着脑花……”
“啊啊啊!贱人!你骗人!我儿没死!我儿不可能会死!”
魏氏疯了一样后退,捂着自己的耳朵不肯再听苏梨说话,苏梨笑得更欢:“对,我是骗夫人的,令郞还没死,被我挑了手筋脚筋丢在了一个山洞里,每日靠吃些虫蚁为生,你说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怎么不干脆去死呢?”
“苏梨!贱人!我儿是朝廷命官,你怎么敢这样对他?”魏氏吼完,又爬向赵寒灼:“赵大人,这个贱人在此胡言乱语,赵大人你难道就不管管吗?她害了我儿,你快抓她啊!”
魏氏说话已颠三倒四,赵寒灼皱眉看了苏梨一眼,偏头看向她,平静无比的开口:“张夫人,张岭已死,尸体就停在大理寺的验尸房,你若要见,还可见上一面,只是他尸身已腐,不仅恶臭,还有蛆虫蠕动……”
赵寒灼话没说完,魏氏已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没了魏氏吵嚷,周围立刻安静下来,苏梨朝赵寒灼拱手行了一礼:“谢赵大人仗义执言!”
赵寒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