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珏激将,因为今天接连的受挫,整个人已是急躁不安,楚怀安翻了个白眼:“爷高兴了陪你玩两场,这叫赏脸,爷不高兴了不陪你玩,那是爷的自由!懂吗?”
楚怀安说话向来能噎死人,安珏一张脸被气得青白交加,偏偏又找不出一句话来反驳,只能硬咽下这口闷气。
楚怀安心头不痛快,没有心思管他,拥着苏梨溜溜达达去找顾远风,恶趣味的想要显示自己对苏梨的占有权,顾远风没他这么幼稚,把早就准备好的润喉茶递给苏梨。
“方才瞧你喊得起劲,喝点这个润润嗓子。”
这招以不变应万变,将楚怀安的挑衅悉数还了回去,莫名显得他度量狭小一点都不大气。
“谢顾大人!”
苏梨谢过,低头抿了一口,甘甜清冽的热茶入喉,很是温软,眉头不由得舒展开来,见她喜欢,楚怀安心中郁气更甚,抢过那杯茶一口饮尽,然后将空杯子还给顾远风:“顾大人这茶甚好,回去以后不防派人送一些到侯府,全当做是上次那方云烟墨的谢礼!”
“只是普通茶叶,侯爷不嫌弃便好。”
顾远风从善如流的应对,绵里藏针似的,别人打他身上听不到声响,反把自己的手扎得生疼。
楚怀安原以为他就是个不善言语的书呆子,颇为不屑,如今接触下来才发现他是个笑面虎,面上温文儒雅,实则藏着獠牙,难怪把这小东西迷得团团转。
“只要是顾大人送的,爷都不嫌弃!”
楚怀安故意哼哼,那边宫人又敲了锣,打眼望去,楚凌昭所在的看台人更多了,太后和安贵妃也来了,宫人加了椅子,苏挽月便没再与楚凌昭坐得太靠近。
安贵妃贵妃名叫安若澜,出自世家大族安家,也是太后的娘家,安家祖上多武将,先帝刚继位时,外寇入侵,安家子弟随先帝御驾亲征,多战死沙场,后来征伐结束,安家子嗣凋零,先帝许了安家许多封赏。
楚凌昭还是太子时,娶了安家嫡女为太子妃,即位后,太子妃顺位为皇后,只是没想到这位皇后红颜命薄,没多久便病逝,在皇后病逝以后,安若澜便进了宫,因着背景不俗,一进宫就封了侧妃,与苏挽月同起同坐。
两人本是势均力敌,如今苏挽月得了龙嗣,分量便比这位安贵妃重了几分。
连太后都来了,比试的氛围便更热烈了,听说有彩头可以下注,太后也兴起下了一注,押的自然是楚怀安。
安贵妃与安珏是姐弟关系,当即摘了手上的羊脂玉指环押安珏胜。
宫人捧着陶罐到了苏挽月面前,身后的宫婢拿了一对翡翠耳环放进陶罐,安贵妃低低笑起:“姐姐押侯爷胜呀?”
她这一声疑惑带着笑,仿佛只是再寻常不过的疑问,却很轻易地叫人想起前不久才发生过的事。
离得近的宫人身体一僵,全都敛了呼吸尽量降低存在感,苏挽月面不改色,温笑着扶着肚子:“妾身不懂舞刀弄枪的事,不过是看见太后押了逍遥侯,便跟着她老人家押了,今日喜庆,无论输赢都是为了图个开心罢了。”
“姐姐说的是!”
安若澜掩唇应和,眸子亮闪闪的煞是好看,宫人收完新注,鸣锣要开始新一轮的比试,其他人在准备箭靶的时候,安珏找了一个宫人说了几句话,没一会儿,苏梨就感受到了安若澜的目光。
今日苏梨穿的是太后亲赐的衣服,衣服不算艳丽,可也衬得她身段出挑,尤其是她又一个人跟着楚怀安站在男宾区,远远看着,更是俏生生盛开在寒冬里的一朵花,打眼得紧。
“侯爷身边那位美人,想必就是近日众人口中的苏家三小姐苏梨吧。”
安若澜低声说,苏挽月连眼皮也没抬,只低头专心吃着糕点,也不回她的话,倒是太后眯着眼睛瞧了一眼,不满道:“好好地女眷席不待,她怎么跑那儿去了?真是不知礼数!”
太后的语气很是鄙夷,不知道的还以为苏梨做了什么错事惹她不快。
见太后不喜苏梨,安若澜脸上的笑意更深,远远地冲安珏递了个眼色,安珏便径直上前,跪下提议:“陛下,臣有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安珏的声音很大,足够在场所有人都听见,楚怀安想到他刚刚跟自己说话时的表现,松开苏梨朝前走了走,幽幽道:“你自己都没想好要不要说,那就别说出来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谨之!今日除夕,性子收敛些。”楚凌昭提醒楚怀安,又看向安珏道:“爱卿有何提议,但说无妨。”
“臣提议,比箭术时,不用死靶,用活靶!”
死靶,即固定不动的,用枯草做的靶子。
活靶则分很多种,胡人曾以俘虏为了,将捉到的俘虏放生,然后几人骑马在后追逐,比谁射杀的人多,谁便是赢家。
这种比赛近几年在胡人中很是流行,今日是除夕,又是宫宴,安珏说的活靶必然不会这么血腥,顶多让人头上顶个物件,或者站在校场中扔东西,让他们射罢了。
安若澜约莫是懂些武功的,当即眼神发亮:“活靶,这个听起来有意思,往年倒是没见过。”
安若澜比苏挽月小,年岁约莫与苏梨相近,今日一身紫色宫装,穿着装扮虽然成熟艳丽,却仍掩不住小女儿情态,此刻兴奋起来,倒是看上去比苏挽月更明动天真。
“你呀,都是贵妃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
太后嗔怪,语气却是宠溺,安贵妃忙抱着她的胳膊撒娇:“今日除夕,万事开心就好,太后娘娘怎地又取笑于我?”
这一斥一宠,倒是显得格外其乐融融,太后默许了这提议,楚凌昭自然没有什么意见,正要首肯,安珏又道:“方才有幸得见苏三小姐斐然文采,甚是惊叹,不知苏小姐可有胆量,做一回靶子?”
他问得直接,眼神已有两分疯狂,苏梨不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竟要被他死揪着不放。
“安大人高估民女了,民女不敢。”
苏梨坦白回绝,女子本弱,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自己不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安主蔚,那日揍你的是爷,针对爷的女人算什么本事?有什么不满,你冲爷来,爷保证揍得你心服口服!”
楚怀安活动着浑身的筋骨开口,浑浑噩噩的过了这么些年,安珏是头一个踩到他底线的,他现在什么比赛都不想,只想把这人按到地上狠狠地揍一顿。
这要求着实过分了,顾远风也与楚怀安站到同一战线,温声开口,将楚怀安之前故意挑衅的话,又添了几句送给安珏::“安大人今日屡次针对下官的爱徒,是对文官相轻?还是对女子尚学有什么意见?”
且不说文武相轻这个话题,顾远风推广女学一事,那也是奉旨去做的,安珏若是对此有什么意见,那便是对楚凌昭的决策有疑义。
这话说得轻飘飘,帽子扣下来却是不小。
众人乐得看热闹,安珏又是个嘴笨的,根本说不过两人,却听见安若澜低低地笑了一声:“本宫道母亲前些日子为什么进宫哭诉表弟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原是被侯爷揍的啊,不知本宫的表弟犯了什么错,竟惹得侯爷大打出手?”
他犯了什么错?他看老子女人的画本子,砍了他的脑袋都是轻的!
楚怀安想着,拳头直痒痒,却见安珏不怀好意的回答:“是臣看了几册侯爷不喜的画本子,惹恼了侯爷,贵妃娘娘不必忧心。”
安珏故意拔高了声音,在场不少人都是知道五年前那些事的,看过那些画本子的也不在少数,这些人顿时明白过来安珏说的是什么,看苏梨的眼神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