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来!”
楚凌昭命令,苏梨抬头,对上一双探究的眸:“原来是你,方才你坐在谨之身边朕瞧着就十分眼熟,难怪今日谨之要借酒浇愁,怕是想起当年你退他聘礼害他丢脸的事了。”
楚凌昭的语气带着调笑,可君无戏言,当年苏梨拂的不仅是逍遥侯的面子,楚怀安不追究她退婚一事,楚凌昭也能容忍皇室颜面受损吗?
“臣女辜负了侯爷一番心意,陛下和侯爷要如何处置,臣女都绝无怨言,今日扰了陛下的雅兴一罪,臣女也愿一力承担,只是臣女的姐姐身子孱弱,如今腹痛难忍,恳请陛下恩准,让臣女先送姐姐去医馆治病,等确定姐姐安然无虞,臣女定当请罚!”
苏梨说完一头磕在地上,不管楚凌昭是怎么想的,她先把错认了,端正态度总是没错的。
“臣教女无方,冲撞了陛下,请陛下恕罪!”
苏良行跟着跪下,今日宾客众多,他忙得抽不出身,没想到一眨眼苏梨就闯下这样的祸来,跪下后还恶狠狠的瞪了苏梨一眼。
“姐妹情深实属难得,岳丈大人又何罪之有,都起来吧,既然是府上二小姐身体不适,朕马上派人去宫里请太医来诊断一下更为妥当。”
“臣女叩谢陛下隆恩,只是宫中门禁众多,一来一回未免太兴师动众,二姐腹痛来得急却只是旧疾,臣女带她先去医馆救治便可!”
苏梨跪着又磕了一个头,这前脚刚被免了退婚的罪,后脚就当众驳了楚凌昭的面子,苏三小姐的胆子果真是够大!
众人屏住呼吸,生怕在这个当口触怒龙颜被牵连,片刻后却听见楚凌昭低低地笑起:“呵呵,果真是谨之一手宠出来的,去吧!”
“谢陛下隆恩!”
苏梨起身带着绿袖离开,众人皆是诧异,刚要低声交谈,不放听见楚凌昭看着京兆尹问:“方才朕似乎听闻京兆尹府上的二公子说有人要谋害他,可有此事?不妨说清来龙去脉,朕也好帮忙主持公道!”
话音落下,京兆尹立刻拎着张岭走到中间跪下:“竖子无状,请陛下恕罪!”
这一次跪下以后,楚凌昭的脸色便没有刚刚那么和煦了,拿着酒杯悠然的把玩着:“朕记得二公子这门亲事,是爱妃当年特意求的,婚礼当日还是朕亲自证的婚,二公子对这门婚事有什么不满吗?”
第44章 此案,大人敢查吗?
楚凌昭是正统的太子继位,一路走得顺利,虽没有经历夺位的纷争,但身在皇家,对权谋一事并不陌生,所以即便方才没有亲眼看见张岭与苏梨之间发生的事,也能推测一二。
张岭早吓得抖如筛糠,脸色惨白好像随时都会晕过去,哆哆嗦嗦的辩解:“臣……臣不敢,是……是那妇人故作矫情,夸大其词……”
啪!
楚凌昭放下杯子,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震慑在场所有的人。
“张公子别忘了,你的妻子是朕爱妃的亲妹妹,你若不怜惜她,那便是对爱妃和朕不敬!”
一语落下,张岭终是吓得两眼一翻晕死过去,众人先前还疑惑楚凌昭怎么突然有闲心管起这等闲事,如今一听才知他是在杀鸡儆猴。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苏贵妃得了龙嗣,尚书府便是楚凌昭最倚重的,哪怕是早就嫁出去的女儿,那也是要高人一等的!
这个信息一传递出来,在场的人都脸色各异,楚凌昭要倚重苏家,那安家岂不是要没落了?
可安家手握京中兵权,后辈又出了不少武将,苏家不过是书香世家,近年来人丁并不兴盛,如何能比得过安家?
比起众人的各怀心思,苏梨此刻更焦灼不安。
五年不见,苏唤月枯瘦了许多,脸上尽是病气,看上去竟衰老了十岁不止!
“绿袖,二姐不是应该与吏部侍郎家的二公子成婚吗?怎会嫁给张岭?”
苏梨质问,绿袖一直哭个不停,闻言泪眼朦胧的看向苏梨:“夫人为何沦落至此,三小姐难道不知吗?”
绿袖话里难掩怒气,苏梨握紧苏唤月冰凉的手,喉间一片苦涩:“是因为二姐当年放我离开的事么?”
“当时大小姐已经入宫做了太子侧妃,府中能放走三小姐的人,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三小姐走后,夫人罚小姐三月不能出门,又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那吏部侍郎的二少爷没多久便让人来退了亲,这样一折腾,原本络绎不绝的媒人跟躲瘟疫似的不再上门。”
这些媒人逢高踩低的作风苏梨倒是知道一二,绿袖红着眼,脸上犹然带着愤恨:“小姐倒是不介意别人的看法,可老夫人却觉得小姐年岁太大,若再不出嫁会落人话柄,就……”
“就随意将二姐许了人?二姨娘呢?她就没替二姐争取一下?”
苏梨压着怒火问,只觉得自己的心比苏唤月的手还要凉,她出生低贱,出了什么事只能自己扛着也就罢了,可二姨娘好歹也是身家清白,正正经经被纳进尚书府的,怎会眼睁睁的由着自己女儿的婚事被这般摆布?
然而苏梨不提二姨娘还好,这一提绿袖的眼泪便又憋不住了,扑簌簌的往下掉。
“二姨娘性子软,本就深居简出,小姐被退了婚以后,她便生了一场大病,亏了身子,在知道小姐许给张家公子以后更是病得下不来床,张家打着冲喜的名义娶了小姐,小姐回门那日二姨娘就去了……”
嘭!
苏梨一掌打在马车壁上,浑身气得发抖,真是欺人太甚!!二姐当年一曲名动天下,多少人慕名想要求娶,就算因为她的事名声受到些牵连,若家中长辈肯为她着想,怎么也能找个值得托付的人,怎会许给张岭那种纨绔子弟?
“吁!二位小姐,医馆到了!”
车夫出声提醒,绿袖连忙擦干眼泪和苏梨一起把苏唤月扶下马车,进了医馆,里面的伙计立刻迎上来帮忙。
看见苏梨,岳烟有些诧异,但见她面色冷肃,也不敢多问什么,直接看诊。
指尖触到紊乱虚浮的脉搏,岳烟清秀的眉头拧成一条麻绳,扭头看向绿袖:“你家夫人可曾受过寒?”
“前年冬日,夫人不慎掉进水池,病了好几个月,落下了寒疾。”绿袖老实回答,哭得红肿的眼睛又涌上水雾,岳烟点头,让人伙计准备热水、姜糖和艾炉。
“体内寒气过多,血脉瘀滞,小日子来时便会痛苦不堪,需好生将养调理才是,这两日你家夫人平日可有喝什么药?”
“自落入水池后,夫人每月都会来这里开暖宫的药,头两个月原本都好些了,没想到这次又……”绿袖说不下去了。
岳烟撩起苏唤月的衣服,将艾炉团在她腹部,点了烟开始熏蒸,想了想还是道:“夫人这次来小日子情况突然加重,定不是没有缘由,你可知她这几日喝过什么?”
“……”绿袖咬唇不语,眼泪又涌了出来,苏梨心里攒了一堆的火,哪里忍得了她这般遮掩,当即抓着她的肩膀怒骂:“二姐都这个样了,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难道你想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吗?”
绿袖的脸一片惨白,她的身体晃了晃,绝望的闭上眼睛:“这几日少爷被老爷禁足在家,夫人便夜夜被他折辱,还被他……强灌了避子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