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柔耳听着王珺这一番话,神色也开始变得有些微沉,她是心善,却不代表喜欢被人欺骗,娇娇说得对,这处来往车马这么多,怎么就像盯准了他们似得?她想到这也就收起了一片善心,只是朝外头淡淡道:“明和,给这位小姐一些吃食,我们先回去。”
左右此处离长安也不远,留下些吃食给她果腹之用,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了。
明和依言行事,等从后头的马车取来吃食递给人便上了马车。
而林雅却被这番行事错了神,她怔怔得握着吃食,眼看着丫鬟上了马车才回过神来,刚想再往前说话,一侧的护卫却拦住了她,不准她靠近。
她只能眼睁睁得看着那辆马车往前驶去,没一会功夫,这几辆马车并着那两排护卫皆紧随其上,车马掀起一片黄沙,而林雅看着他们离去,面上的神色也从最初的怔忡变得凝重起来。
母亲不是说这成国公夫人最是好心不过?往日就算路边随意的乞丐都会赏些银子和衣物,今日却是怎么了?原本按着她先前的那番话,那位成国公夫人肯定不会放任不管的,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她想到这,眉目微拧,眼中也有沉吟之色。
车帘轻翻,王珺透过那角车帘往后头看去,隔得远了,那人的身影也有些瞧不清了,可她却能想象出那人此时是副什么面容。前世是她傻,才会把她当做至交好友,如今她倒要看看,这一回林雅要怎么做?
只是想着她们两人的关系,王珺却又忍不住朝母亲那处投去一眼,倘若母亲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她想到这,袖下的手却是又忍不住握紧了些。
……
马车一路朝长安驶去,刚到城门口,还未曾进城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就连地面都开始变得颤动了起来,伴随着这激烈的马蹄声,车夫自是忙赶着马车避至一侧。马车刚刚停好,便传来周边人的声音:“看这阵势,是齐王回京了。”
齐王?
王珺原先平静的面容有些微凝,她掀了一角车帘往外头看去便见身后那一众人,领头的那人正是齐王萧无珩。他坐在马背上,好似刚从战场归来仍穿着一身黑甲,墨发高束,棱角分明,凤目幽深,身上带着北方独有的肃杀气,与这繁华旖旎的长安城显得格格不入。
其实她心中一直有所疑惑。
按理说,萧无珩的心思缜密,当日若是她递过去的酒有问题,他不应该不察才是,为什么他还是入了萧无珏的圈套?
崔柔看着她脸上的出神模样便轻声问道:“娇娇,怎么了?”
王珺耳听着这声倒也回过了神,她落下了手中的车帘,回头笑说一句:“没事。”
她这厢刚刚落下车帘——
萧无珩倒像是察觉到什么似得,他手牵缰绳停下马匹,幽深的凤目扫过场上众人,而后是朝那避让在一侧的马车看去,身侧的将士见他循目看去便压低了嗓音说道:“王爷,看那些护卫的打扮,这应该是成国公府的女眷。”
成国公府,王家……
萧无珩的目光因为这一句话有些微闪,只是也就这一瞬的光景,他便收回视线淡淡道:“让他们先行。”
作者有话要说:
萧无珩:让媳妇和岳母先走。
王七娘:???说清楚,谁是你媳妇?
第3章
萧无珩身侧的将士耳听着这话,面上却有些怔忡。
他们从边陲一路回来就连在路上都未怎么歇息,如今城门在即,陛下还在宫里等着王爷回话,怎么好端端得就让人先行了?那成国公府虽是长安城中有名的士族门阀,可往日就算是成国公在王爷面前也未见他有什么反应,今日却是怎么了?
他心中疑虑不减,却也不敢多加置喙,只能拱手应是。
原先侯在一侧的民众见齐王这一行人突然停下还往这处过来,各个都忍不住脸色苍白,就连王家那十余个护卫也皱了眉围在马车两侧。场上气氛十分紧张,那来传话的将士眼看着众人这幅模样却是见怪不怪,他只是骑着马停留在离马车还有一段距离的样子开了口:“我家王爷请贵人先行。”
他这话一落——
众人的目光却忍不住朝那辆马车看去,能让那位煞神有这样的举动,这马车里头坐着得究竟是谁?
而坐在马车里头的崔柔母女耳听着这话也是眉目微怔的模样,先前外头那位将士的话,她们自然也是听全了,倘若是其他几位王爷、皇子有这样的举动,她们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疑惑,王家身处长安又和皇家关系匪浅,纵然是皇室子弟,对他们也很是礼遇。
可这位齐王殿下自十五岁便去了边陲,这么多年也只有年节才会回来一趟,与他们的关系可算不得亲厚。
只是既然他已发了话,那么也没什么好再推辞的了。
因此崔柔也只是看着明和点了点头。
明和会意便掀了一角车帘探出身去,对着那位将士福身一礼,口中是跟着客气一句:“多谢王爷。”等这话说完,她便又回到了马车中,而后马车继续往前驶去。
等到马车离了那处,王珺看着崔柔仍旧紧皱的眉便握着她的手柔声说道:“不过是件小事,母亲何必放在心上?”
她知道母亲心中在想什么,不过齐王此人前世对皇位可是没有半点心思,何况以他那个性子也绝不是会好讨好别人的,因此她也未曾多想。
崔柔耳听着这话便移了一双慈悲目朝人看去,眼看着面前娇儿这张鲜活动人的面容,心下却是叹了口气。倘若是以前,她自然也不会放于心上,可如今东宫出了那样的事,若是太子的腿能好也就罢了,若是不能……
她的娇儿怕是日后也得和皇家扯上关系了。
偏偏如今这位齐王又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举措,却是不得不令人多想,只是这些话,如今却也不必提及。
左右娇娇也未过及笈,纵然要成婚也得有些日子,何况这事情,或许也没有她想得那样糟糕。
因此崔柔也只是握着她的手,笑了笑,未说什么。
……
将士已经回到了萧无珩的身侧,他这心中也是有所猜疑的,太子在围猎时落马,如今外头的百姓不知道,可他们却清楚……太子那双腿怕是保不住了。
这样一来,储君的位置自然也是要换人了。
王爷这个时候向王家示好,难不成是有意那个位置不成?只是他跟了王爷这么多年,可从来不曾见他对那个位置在意过。
萧无珩察觉到身侧人的目光却也未说什么,他只是看着王家的车马队伍,眼看着他们越行越远,粗粝的指腹却是放在右手腕上那串黑檀佛珠底下的貔貅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