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中浮浮沉沉几次，蒙上水的视线不断上上下下，看着水面忽上忽下间，刘阳突然释然了。
但也就是那一瞬间，让他想明白了很多事。原本落水的慌乱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平静。
他能坦然接受这个意外了。
英年早逝么，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终是没能发生。好不容易找来的秦受直接跳下了河，把他救了下来。
好在刘阳不扑腾，不闹腾，不然可能秦受这条命都的搭进去。
也是因为刘阳很平静，他并没有沉下去，而是半漂在水面上，像是一艘随波的船，或深或浅的上下浮沉。
即便如此，把刘阳救上来后，秦受也已经筋疲力尽了。没办法，他平日里就是个指点江山的，没怎么动过手，体力着实有限。
他甚至以为，自己能把刘阳救上来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对于自己的义无反顾，他提醒自己，以后一定要三思后行。
好在刘阳平日里受的欺负多，比较瘦弱，又没有挣扎，不然就真的去下面作伴了。
躺在河岸边，看着透亮的天空，秦受问他：“多大事儿啊，就想不开？”
刘阳这时候反倒惊魂未定起来，缓了好一阵才说：“我没有。是意外滑下去了。”
“别骗我了，我隔着老远都看到了。你明明都迈腿了的。”秦受没好气的说道，“不就是被说了几句么，挺大个老爷们，怎么就接受不了了。”
“我真没有。”刘阳继续反驳。
“行了，爱有没有吧。”秦受吐了口气，“差点把我也给搭进去……唉，看来以后得多动动了。”
“秦先生，对不起……”刘阳诚挚的道歉。他还想说，自己真不是要跳河自杀，真的是意外。但是想了想，似乎没这个必要，秦受都看到了不是么？
秦受拍了拍刘阳，沉稳道：“我知道，你不是要寻死。”
刘阳转过头看过去。
“所以不用解释，我懂。”秦受语重心长，“我说，你听着吧。”
“林小婉说的很对，你太软弱了。这跟你的经历有关，无可厚非。但是，也不能完全把过错都归结到你的经历上。你跟我说过你之前的生活有多难。同窗欺侮你，先生厌恶你，你没有朋友，举目都是你的敌人。”
“不，称不上敌人，你就是一个被欺负的可怜虫，可怜虫哪有资格有敌人？但是，这还不是你自己造成的么？如果一开始你就勇于去反抗，会不会是另外一种情况？”
“现在你心里有阴影，有恐惧，是卑微，是懦弱，已经深埋了。我本想着慢慢的把你救赎，但是我发现，这种仅次于深入骨髓的东西，已经很难改变了。除非你能自己顿悟。”
“不能哄着你，只能鞭策。”
“所以，我说林小婉说得对，她说的直指你的弱点。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两个是同岁吧？同岁的你们，相差这么远，而你还是个男人。大周向来男人强大，但是在你这里，似乎并不是这样。”
“改变吧，逃避如果有用的话，就不会有失败者了。我可以相信日后的你一定能有非凡的成就，但前提是，你能把自己的心魔杀死。否则，也就这样了。”
两人就这样躺在地上，刘阳听秦受说了很多，是长者对晚辈的告诫，也是关怀。
刘阳也把自己的想法跟秦受讲了出来，言语中满是感激。
一直到很晚了，秦受感觉到有点凉意，便招呼道：“不早了，回去么？你家人还在担心你呢。”
之后两人便往回走。
到了家，就被误认为是要寻死。
把话说清楚，刘氏的眼中还满是担心，甚至眼中都噙满了泪。这要是有个意外，可就天人永隔了。
“你说你怎么就那么不小心……想自个静一静，随便找个安静的地方不就好了，去河边做什么。这要是真发生意外了，我怎么跟你爹娘交代？”
刘阳歉意道：“对不起，大姑，以后不会了。”
“不会就好。”刘氏连连说着，然后满是关切的说道：“阳阳，赶紧进去换件衣服吧，别受了凉。”
一旁的秦受，内心：我也下了水了的。
林振这时候上前，对秦受说：“秦先生也去擦一擦，换身干爽衣服吧。”
秦受点头，感激道：“谢谢林大哥了。”
被刘氏抓着手臂走出去几步的刘阳忽的问道：“大姑，林小婉还在么？”
“她回去了。”刘氏说。
以为刘阳对林小婉还有怨气，刘氏又劝说道：“阳阳啊，你也别怪小婉。她这孩子是心直口快了些，但也是希望你能更好。大姑也觉得她说的话太重了，但是我还是希望……”
“没事的，大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谢谢她。”刘阳淡然道。
刘氏转头看向刘阳，有些不明所以。
“她说的对，是我的问题。我现在算是被她骂醒了，当然要谢谢她了。”刘阳嘴角露出一抹笑。
跟着进了屋，他让刘氏把手松开，说道：“大姑，我自己去换衣服就可以了。您先去准备饭菜吧。再说了，秦先生也要换一换衣服的，要不是秦先生救了我，我还真就回不来见您了。”
刘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紧回过身去，跟秦受好一通说，又道谢，又道歉的。
秦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把刘氏拦住，说道：“您别这么说了，我在这一直受您一家的照顾，做点事也是应该的。”
“那你们赶紧换好了衣服，出来吃饭。”刘氏笑道。
她这一颗心，也算是彻底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