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身在那墓中,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万洗洗心下肯定盛景无论何种身份都难逃一死,反正也是耗着,不如让她死个明白,遂毫无保留地讲起自己的故事。
万大勇虽从未短她吃喝,却发自内心的有些悚她,偶尔吃酒醉了,甚至会口不择言地骂她克父克母,是天生的恶鬼,妹妹被她在母体内“吃”了,她认;母亲被她可怖的样子吓死,她也认。可父亲的死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万大勇醉得狠了话也说不利索,只说她母亲怀孕后总想吃一种长在悬崖边上的蘑菇,为满足这口腹之欲,她父亲不顾危险去采摘,可有次因这事儿出去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遍寻不到,只得建个衣冠冢对外说是病死了。
“叔叔说是因为还是胎儿的我想吃才会如此,呵呵,是不是很好笑?”万洗洗说到此处有些哽咽,她抬起头看着月朗星稀的夜空,似是不想再因此事落泪。
幼年时的万洗洗不怎么喜欢吃饭,倒不是挑食,而是吃什么都不觉得香,故而身形瘦小。直到六岁那年,她与巷子里的小伙伴起了争执,她力气没对方大,不敌时便有些耍赖,一口咬在那孩子胳膊上,只那一口,她脑海中竟涌现出还在母体时的记忆,原来自己最爱吃的竟是人!
冷静下来后,年幼的她多少有些害怕,逐渐不再与小伙伴们来往,没事儿就独自往猎户山跑,似乎这样更自在些,所幸万大勇也不太管她,有时她甚至觉得被野兽吃了也好,说不定叔叔还能为她掉两滴眼泪,黄泉里的母亲也会原谅她。
无意中发现公主墓时,她是想偷些宝贝出来给叔叔补贴家用,结果第一次下到墓室后吓坏了,满地头骨不说,还有好几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主墓中,死状甚是凄惨,她落荒而逃。
不安了几天后她再次横下心下了公主墓,那时候她斗大的字不识几个,照猫画虎将棺材内壁的墓志临摹下来,打乱顺序后,花了一个月时间四处请教,才明白那里到底是什么。
“我父亲也在那墓中,你说好笑不好笑?叔叔说他是因我而死,结果他是被自己的贪念所害。我父亲和那些土夫子之所以不能活着出来,是由于即便承月已化为枯骨却还在食人,生时食人肉,死后食人魂,而我不过是侥幸罢了,哈哈哈哈,那墓室竟将我归为同类!”
“你一定想不到,承月公主不过是她父亲养的长生蛊!这泯灭人性之法也不知他是如何得到的,原本承月再食人四年就会落得和那些被当作牲畜的可怜人一个下场,以助麟帝走上永生之路,却不想被仙湖庄修士发现其中蹊跷,将她斩于剑下。”
“亲生女儿也能如此对待,世间亲情可真是虚伪啊!”万洗洗不住的摇头道:“麟帝为求永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他连社稷百姓都扔下不管,将自己生葬于承月棺椁之下,镇于墓中不赴黄泉。”
“难道他还能活过来不成?”盛景也咂舌这做父亲的竟如此可怖自私。
“要不然他为何如此?他那时已年近六旬,没有那么多时间再造个长生蛊,他对自己也是挺下得去手,生葬不说,还能忍受墓室中数百年的孤寂,只为寻得良机再造个活死人,届时他就能附体而生,寿与天齐。”万洗洗指了指自己,笑道:“而我,就是承月公主的替代品,不过……呵呵,待我修成活死人之身,到时谁吃了谁还不一定!”
高玉郎不过是她为防止自己罪行暴露而捕获的替罪羊罢了,他原本也是个无辜幼童,被父亲所犯残忍杀孽所牵连,当他吃下第一口人肉,那些重压他多年的冤魂因害怕而散去,重获力量的感觉让他永生难忘,自此后,书中道义皆抛诸脑后,追随万洗洗而去,哪怕疼爱自己的母亲被吓疯也不能阻止他。
“你看这里,包含多少人心恶念,贪婪、杀生、妄想、无情无义……你若真是自冥界而来,定会被它同化束缚,成为这墓的一部分。”
万洗洗在这罪恶古墓中吃掉了对自己万分信赖的弟弟,也吃掉了自己所有的良知,也不知是她成为罪恶新的主人,还是成为罪恶新的傀儡。
“阿卓!你可算来了,快随我下去看看吧。”成之逸摇响传音铃叫醒温卓,没一会儿就瞧见他神色匆匆地赶来,急忙上前接应道。
“你先说说里面的情况。”温卓听完成之逸的讲述后紧锁眉头,心下已有了决断,对着他二人说:“你能全须全尾地从里面出来纯属侥幸,那具枯骨定是被盛景的坠冥幻境及冥仙之身所吸引,才未困住你,现下你已不能再进去,我一人去就行。”
“你又准备给自己一剑?强行带盛景出幻境?”成之逸忙拦住温卓,劝道:“你别小看我的修为,给你打个下手不成问题的。”
温卓拍了拍成之逸的肩膀,似是感谢他的不顾危险,却仍不许他跟着,猫腰进了洞口后便布下结界封了入口。
“对了,若是如意赶到,叮嘱她,若没有藏冥甲护体,切莫闯进来。”温卓匆匆留下一句便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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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源自于道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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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泗水滨
“就这阴损玩意儿想吞了我?小心还没咽进去,自己先憋死了!”盛景见万洗洗已把前因后果抖落得差不多了,便走至她面前,目不斜视的看着她,右侧嘴角微微挑起,表情语气甚是不屑。
先前还风清月皎的幻境,此刻随着盛景拔下重明鸟簪划破掌心,倏地狂风骤起,卷起飞沙走石,转眼二人落入一片漆黑的虚无之中,仅能看见彼此。
万洗洗瞧着盛景只是闭眼打坐并不出声,她小心翼翼的站起身,似乎是怕行为稍有差池就会掉进万丈深渊一般,她轻抬起右脚,用脚尖轻轻点地,只见那黑如镜面的地表竟泛起层层涟漪向远处波动传开,可她鞋子和身上都有未有水渍。
“好玩吗?”盛景缓缓睁开眼问道。
“这又是什么幻境?”万洗洗有些慌张。
“幻境?你以为我是个术士吗?”盛景慢条斯理的说,她并未等万洗洗回答,继续道:“这里是我的原身,虽然也不晓得我那原身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盛景幼时,重明鸟发簪还是师父的法器之一,她只知道这簪子有勘破乃至吞噬恶念之用。
一日她趁着师父因降惩疲惫困顿,睡得极熟,她便悄摸摸从师父发髻上取下此簪,躲回屋内把玩。
夜哭见到年幼的她拿着这东西四处比划,急得团团转,顾不得自己会被它所伤就去抢夺,奈何盛景是个倔脾气,偏偏不给,一来二去,簪子划破掌心,她立即就被拽进了这虚空之中。
“有人吗?”以为自己犯下大错的盛景,顾不得掌心伤口疼痛,怯生生问。
在她问至第三声时,面前幽暗的空间忽然睁开一双巨大滚圆的血红眼睛,看着凶恶却满是悲伤惊痛之意。
盛景没有感受到任何恶意,遂安心不少,她站在那双眼睛前问:“这是哪里?”
“你体内。”不想大眼睛所发出的声音竟和她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