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过了两天,仿佛是因为见仙草回来,罗红药心思一宽,咬牙吃药吃饭,病情果然有些起色了。
这日,雪茶从乾清宫过来,替皇帝探罗红药的病。
慰问过罗红药之后,雪茶对仙草说道:“你跟我走一趟,皇上要见你。”
仙草道:“见我干什么?”
雪茶一怔,道:“去了你自然知道,你问我我又哪里明白。”
罗红药听见了,便撑着起身道:“你去吧,记得替我拜谢皇上。”
仙草叹了口气,跟着雪茶离开了宝琳宫,走了片刻,雪茶见她脸色不对,便道:“你这青鼻子绿眼睛的,谁得罪你了?”
仙草说道:“如果这次我没回来,昭仪是不是就没人理了?皇上可真忍心啊,两个月不曾见她一面儿。”
雪茶微怔,继而道:“皇上自然是忙的……”
仙草冷笑:“皇上日理万机,却也不忘升王美人为贵人啊。”
雪茶嗤地一笑,却也无言以对,只说道:“你怎么好像怪罪皇上似的,这能怪皇上吗?”
“这难道怪我?”
雪茶点点头:“若说怪你,也有一部分。”
仙草疑惑,雪茶悻悻道:“倘若见了昭仪,自然就想到了你了,还不如不见呢。”
仙草啼笑皆非:“瞎说什么?”
雪茶正色道:“这可不是瞎说。当然,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一个要命的缘故。——敢情昭仪没告诉你?她没说,她宫内那些人也没说?”
仙草之前虽觉着宁儿等有事瞒着自己,但因为一心在罗红药的病上,倒也没在意别的,此刻听雪茶说,才忙追问。
雪茶见她问,才又有些后悔起来,道:“哎,我不该提的。”
“到底是怎么样?快说!”仙草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雪茶忙道:“松手,我说就是了。”当下,雪茶便将皇帝冷落罗红药的另一个原因告诉了她。
原来,自打罗红药入宫之后,步步高升,渐渐地竟升到了九嫔之位,可谓炙手可热,是新进采女里头一位了。
她本是出身寒微,父亲是个小小地举人而已,但等到这消息传回了镇远后,自然轰动地方。
所谓雪中送炭者少,锦上添花者多,地方上的一些官员、权贵、富豪等听闻举人家里出了一位“娘娘”,自然纷纷地前来巴结讨好等。
一来二去,便生了事,有地方官因听说皇帝甚是宠爱罗昭仪,便破格将罗举人提拔为官,又有一些擅长钻营的,便送钱送宝,求罗举人通信给昭仪娘娘,在皇帝耳畔吹吹枕边风也好,可以让他们也平步青云;还有的家里有为难的事,想靠着罗举人给撕撸的。
这罗举人窝囊清贫了半辈子,没想到突然间显赫起来,给众人吹捧的有些不着边际,又碍不过众人的讨好哀求等,便陆陆续续答应了一些人的所求。
如果只是口头应承倒也罢了,偏偏有人听说是昭仪的父亲许可的,便也着意通融,一时出了些卖官鬻爵,徇私枉法的好几件事。
就在仙草离开之后的一个月,御史就在朝堂上参奏了此事。
赵踞本来就有恼意,突然听了这种事,更加火上浇油,便下旨派了钦差前去镇远,务必要把罗举人跟一干犯案之人尽数捉拿,一个也不放过。
这种事从朝堂上蔓延传开,后宫内自也知道了。
这宫中的那些妃嫔宫人等,早就嫉妒罗红药身居高位,巴不得她出事,当下绘声绘色变本加厉地说了起来。
又有的因为知道罗红药性子软弱,便故意地在她面前提起此事,唇枪舌剑,冷嘲热讽,何其厉害。
罗红药得知父亲要给捉拿,本就心急如焚了,想求情又知道不可能。再加上给这么多人嚼舌,一发的雪上加霜,这病当然就更厉害了。
“皇上因为这件事甚是震怒,没有因此而牵连昭仪已经是格外开恩了,”雪茶把这缘故说完,又思忖道:“昭仪大概是不愿意你才回来就知道这些事,所以叮嘱那些宫女们也别告诉你罢了。”
两人说了一路,乾清宫在望。
雪茶又悄悄地吩咐仙草:“你见了皇上,千万要言语和软些,对了,更不许提罗昭仪的父亲半个字儿,听见没有?”
仙草笑道:“你方才说你多嘴,就是怕告诉我后,我替昭仪求情之类的?如果是昭仪犯错,我自然求情,但要是昭仪的父亲犯事,那是朝堂上的正事,哪里轮得到我说话?”
雪茶望着她,意味深长地叹道:“不知道为什么,你没回来之前,就盼着看见你,可如今你回来了,我却又心惊肉跳的。”
“我又不会咬人,你心跳什么?”
雪茶咋舌:“你虽不会咬人,但是你是最擅长惹皇上生气的,皇上一生气,那就不止是咬人了。”
仙草嗤地笑了出来:“我怎么敢惹皇上生气,我在皇上面前,不知多恭敬规矩呢。”
雪茶道:“是吗?唉,罢了罢了,随便你们吧,反正我是管不了的。”
正在此刻,里间小太监出来,一看雪茶便笑道:“公公总算回来了,皇上正等着呢。”
当下雪茶领着仙草进内殿,仙草果然循规蹈矩,上前行礼,一丝不差。
赵踞在御桌之后微微抬眸:“罗昭仪的病怎么样了?”
仙草垂着眼皮:“好了些,昭仪叫我替她多多拜谢皇上隆恩。”
赵踞颔首,又道:“对了,那天你跟王贵人他们说什么在外跟禹卿荒唐之类的话,是什么意思?”
仙草听皇帝突然问起这件事,有些不妙的预感,忙道:“回皇上,那原本是玩笑话,是奴婢见贵人出言不逊,所以才故意那么说了气她的。”
赵踞挑了挑眉:“原来是玩笑话,这么说你没有做那些……荒唐事?”
仙草几乎忍不住抬头,想看看皇帝此刻是什么表情:特意叫自己过来,却是问这些没要紧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