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那些黑白的扭曲线条,夜莺走进了空无一人的办公室。
这时夜色已深,大多数人都陷入了沉睡,只有院子中仍能看到点点闪烁的火光。
她拉上窗帘后,才打开抽屉,将发光魔石放在灯座上。
很快,房间被柔和的光线所照亮。
茶壶的碎片早已被侍女所清走,地毯也整体更换过,之前的那场意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
夜莺越过电话桌,很快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一个放置在桌头、被杂乱文件覆盖的木盒子。
在迷雾内,她并不需要借助光线来辨物,那个变化莫测的领域宛若另一个世界,永远都保持在三色状态。黑白灰构建的轮廓即使没有光源,也能分毫毕现。
唯独一种情况例外。
她打开盒子,里面装着的是一沓写满了字迹的纸张,以及几颗透亮的小石头。
夜莺拿起其中一颗握在掌心,然后尝试遁入迷雾——涌动的魔力在成型之前突然消散,就好像被什么东西阻碍了一样。
“果然……”她叹了口气,有些闷闷地把石头丢回了木盒中。
这是一份来自“魔法塔”的报告,不是出自爱葛莎和赛琳之手,就是伊莎贝拉的,当然更有可能是她们合写而成——神造之神的危机才解除不久,此刻赫尔梅斯高原上的红雾依旧没有完全散去,塔其拉女巫们也需要消化纯洁者的发现与试验,因此伊莎贝拉干脆就在无冬暂住下来。加上从魔鬼那边获得的技术,这段时间她们成果似乎出得不少,隔几天就会有一份报告送到办公室来。
平时罗兰总会在当天查阅完毕,不过今天是个例外,北坡山的分离和大飞机试航都安排在了同一天,以至于他一直没有来得及打开盒子。
夜莺倒是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东西的存在——毕竟身处迷雾世界中,唯有两样东西不会受到影响,一是缤纷的魔力,二便是神石制造的纯黑空洞。当然,按伊莎贝拉她们的研究,这两者大可归为一种东西也说不定。
因此她早在罗兰会见巴里赫·洛萨时,就发现了这团黑光,只是比起一般的神石,它影响的范围要小得多,明显经过了伊莎贝拉的调制。由于是跟报告相关的样品,她也没过多放在心上。
这正是为什么当茶壶掉落的那一刻,她没有使用瞬步的原因——黑光遮挡住了下坠的茶壶,进入迷雾的瞬间,她的身体便已经做出了“不可挽回”的判断。
如果接下来仅是如此,那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意外,然而夜莺却看到一根构成桌子的线条在自己的碰触下向前弹出,穿过了那团黑光,最后撞在茶壶上,改变了它的坠落轨迹。
迷雾中的任何扭曲都不可控制,哪怕是她也必须随时提防那些不安分的轮廓线,否则被切开的就是她自己。
这样的事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只是夜莺也不确定,那到底是偶发的巧合,还是自己真发生了什么改变。
她再次施展能力,在迷雾中反复摸了摸桌角,又模拟当时的情况作势欲冲了几次,结果任何意外都没有出现。
看来真是自己想多了,夜莺有些尴尬地收回手,爱葛莎说得没错,不能因为联盟中有很多女巫都做到了这一点,就认为进化是件轻而易举之事。还好当时没有说出来,不然绝对会被罗兰所取笑。
她将发光魔石收回抽屉,从原路离开了办公室。
“咔嚓……”
归于寂静的房间里忽然出现了一声轻响。
在桌边无人能看到的地方,一道裂痕沿着木质纹理绽放开来。
第一千四百五十章 塔其拉巷战
数天后。
沃土平原南部,塔十号站点。
波珊趴在炮塔外,观望着远处古城的轮廓。她曾在周报上见过北伐的报道,知道那曾是历史中的女巫名城塔其拉,魔鬼为了夺取它不惜跋涉千里,但最终仍被第一军击退。
而现在,他们将要在此处击败新的敌人,重新夺回塔其拉。
一分钟……三十秒……十秒……
她一边默数,一边堵上耳朵。
“轰轰轰轰——”身后如约响起了火炮的轰鸣声。连续的震颤通过地面传导至车身,她能感觉到双臂微微发麻。那是炮兵的152毫米要塞炮在向目标倾泻火力,比起坦克上的这门短管野战炮,其声势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组长,你还没适应炮声么?”驾驶员贝回头打趣道。他盘腿坐在车体前部,手中还捧着一盒速食罐头。这也是她比较佩服对方的一点——哪怕是在尸横遍野、到处飘着邪兽腐臭味的战场上,他都能照常进食。“这样可不行,你得学会让耳朵自己过滤那些不相关的杂音,才能时刻保持注意力集中。”
“我看你只是耳朵不太灵敏而已。”波珊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虽然驾驶员和炮手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但按照规定,车长才是组员中的头儿。何况从实际岁数来看,说不定她比这两人还要大一点。“我唯一需要认真倾听的声音是尖叫魔石的异响——既不是炮声,也不是你的废话,明白了吗?”
“组长……你说话还真是刻薄啊。”贝咂了咂嘴巴,“我原以为女巫小姐都是甜美可爱的来着,就像娜娜瓦天使那样……”
“五年前的女巫还是魔鬼的爪牙、邪恶的化身呢。”
“呃——你这样会没人喜欢的。”
“谁说的,我就觉得组长很不错。”炮手舒尔插话进来,“为人直爽,能力又强,从未有参军经历,却能在短时间内适应战场,完全是当车长的上上之选。”
两人齐齐望向舒尔。
后者愣了愣,“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
“不。”波珊耸耸肩,“虽然训练时试射十炮九空,但你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炮手露出享受的表情。
“行了行了,还是别说这个了。”贝连忙转移话题,“对了组长,之前在塔九号站时,那个守在营地外等你的人是谁?他似乎也穿着第一军制服,莫非是你的朋友?”
“你问这个干什么。”
贝略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看到他胸前挂着勋章,所以想认识一下——能获得授勋的都不简单,他应该是个很厉害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