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神罚军实际上是一支对抗魔鬼的特殊部队。”法琳娜接道,“只有赫尔梅斯枢密机关才懂的转化仪式如何进行,可现在这一切都被罗兰·温布顿给毁了。”
“听起来确实感人,可惜没有一句是真话。”佐伊轻蔑地一笑,“你们所谓的神罚军,被制造出来的唯一目的就是用来镇压女巫,维持篡权者的统治工具罢了。虽然这一切的源头确实是为了延续人类,不过计划的制定者根本不是什么教会,而是女巫才对。”
法琳娜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如果对方不是那位赫赫有名的艾诺瓦,她心中的偶像,她一定会大声反驳出来。
乔则深深吸了口气,“您能……和我们详细说说吗?”
“也罢,就让我满足你们的好奇心好了,凡人。”佐伊扬起嘴角。
……
当对方停止述说时,法琳娜才感到十指传来一阵刺痛——不知何时,她已握紧了双拳,被折断的手指再次渗出了鲜血。
她总算明白,历史传记中的人物为何会如此真切地出现在她前面。眼前的艾诺瓦并不是那位审判军军团长,而是一名从四百多年前延续至今的古女巫。
若在平时,她一定会大声喊着亵渎,同时拔剑与对方决一死战,就算无法胜利,也不能任由邪恶之徒操控英杰的尸体。
但现在,她却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在从指间流逝。
太荒谬。
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按照对方的说法,是女巫自己一手缔造了这一切。魔鬼的爪牙?邪恶的化身?笑话,她们才是为了人类奉献所有,是真正无畏的英雄才对!单就星陨女王这份甘愿牺牲的胆识,便已超越了世上绝大多数人……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吗?自己心中引以为荣的目标,是由自己敌视的女巫所定下;自己向往的转化仪式,不过是供给女巫使用的躯壳;甚至这个世界之所以变成现在的模样,都和女巫离不开关系。
快驳斥她,说这些都是假的,是捏造的!
尽管心中有个声音在呼喊,但法琳娜张了张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有太多细节能够对应得上了。
比如神罚武士离奇消失的传言。
比如像被什么抽干了一般的女性尸体。
比如旧圣城里规模庞大的修道院。
比如那些和女巫看起来别无二致的纯洁者……
若是谎言能严丝密合到这个地步,至少也得潜伏在教会数十年以上,并能触及到枢密机关里的核心机密。目前能符合这些条件的,恐怕也只有历代教皇而已。
何况除此之外还存在着一个决定性的证据,那便是“力量”。
既然神罚武士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对抗魔鬼,那么毫无疑问越强大越好。而有神识的智慧生命永远比无神识的野兽要强大得多,这一点可谓毋庸置疑——单靠两人便轻松攻克由神罚武士守卫的大公岛城堡即是证明。若是女巫和神罚之躯如此贴合,教会为什么还要将她们赶尽杀绝,而不是善加利用?就算野女巫邪恶无比,纯洁者总应该合适才对。
但事实是,赫尔梅斯从未出现过一名神罚女巫。
她脑海中已然得出了结论。
纯洁者可以用神石来控制。
教会却没有手段能够制约一名相当于超凡者的神罚女巫。
因此哪怕后者再强,也不予考虑。
假若圣城里的那位冕下真是全心全意为了人类,她相信愿意献身的信徒大有人在,这其中出现几名女巫也不足为奇。
然而从一开始,圣城就掐断了这种可能。
拯救世界并没有他们宣传的那么重要。
……简直跟对方嘲笑的一样,她无力地想,神罚武士不是对抗魔鬼的王牌,而是用来镇压女巫的工具,仅此而已。
乔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矛盾之处,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无冬城里有多少像您这样的人?”
“好几百个。”佐伊耸肩道,“用的都是你们贡献的躯壳。以后遇到了熟悉的人,不要大惊小怪就是了。”
法琳娜隐约猜到了乔这么问的原因。
如果说一个两个“牺牲”的神罚武士还能由女巫来冒充,几百个则绝无可能。
对方能回答得如此坦然,本身就是一种佐证。
连最后一丝侥幸也没有剩下。
法琳娜感到心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渐渐离她远去。
她渴望被人需要着的感觉。
教会原本承载着光和希望,她作为教会的一员,自然也肩负了这些——她背后是四大王国和全人类,但现在,它们正一点点剥离开来,就像斑驳风化的墙壁。而墙壁后……什么都没有,仿如梦中的虚无一般。
她必须……做点什么。
“教会……教会可以更改这个结果……让一切回到正轨上来……”法琳娜艰难地说道。
“什么?”佐伊望向她。
“神罚女巫计划……需要躯壳,对吧?只有教会才能为你们提供,比如我——”她深吸了口气,“我愿意带头进行转化。”
“哦?”佐伊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哪怕是失去神志?”
“法琳娜!”乔大声道。
“如果那样能对人类有所帮助的话——”
如此一来,她的背后便会重新出现光明,她依然被人需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