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里人远去,小丫鬟从门里出来,手中握着一只皮影,□□像,她不太喜欢,想扔掉。
陆恒道,“给我吧。”
小丫鬟眨巴眨巴眼,把□□皮影给他,“原来陆大人真喜欢□□,刚刚老夫人还说奴婢没眼光,要是您,指定您抢着要,把三姑娘都逗笑了。”
她表情惊讶,陆恒顿时滞住,拿着皮影的手发烫出汗,就像是他心底最隐晦的秘密被人戳破,他抿紧嘴唇,低头看着皮影,□□的的大嘴在笑,似是笑他肮脏龌龊。
他应该扔了这个皮影,但他不由自主的将皮影揣进袖子里,面容沉冷,隐去了他的渴求,他要见顾窈一面,哪怕这皮影不是讽刺,他也要见一次。
他要确认,她到底是不是余晚媱。
小丫鬟观察着他的脸色,没看出生气,便大着胆子道,“陆侯爷随奴婢去客房吧,这边女客快下席了,您在这里不好。”
陆恒略微点头,随她一同转到左边廊道,下了台阶绕去倒座,过了那片茶花丛,陆恒对小丫鬟道,“你下去吧。”
小丫鬟还想去前头蹭果子吃,忙不迭福了福身,小跑着走了。
陆恒没进倒座,在门口停顿良久,终究压不住自己,想回去问顾明渊,他转过步子,走到茶花丛旁,忽听那边有人走动,间或是各家姑娘相互告辞声,他只能硬生生的等在花丛下,纵然再贪求,也不能做出偷窥他人的劣行。
陆恒等了小半刻钟,那头渐渐声音稍息,只隐约有傅音旭在笑,“小表妹这是醉糊涂了,东倒西歪的,我来扶着吧。”
他的心在疯狂跳动,已然要逼着他失智,但他仍克制着让自己清醒,不能窥探,就是要看也要光明正大。
“叫他们送些醒酒汤来,让她睡前喝了,免得明儿早起又头疼,”傅氏道。
傅音旭噗嗤一声,“那些侯夫人见着小表妹个个都像见着宝贝,都恨不得立刻叫儿子来上门求亲。”
傅氏也乐,“可不是,我琢磨窈儿不愁嫁,就是得好好挑挑,那平昌侯嫡次子是不错的,我听说惯来恭顺儒雅,今年刚中了举,学业上是比不得你表哥他们,但估摸着考上三五年也能入仕,他父亲是个疼老婆的,想来他也不差。”
陆恒怔在当场,原来傅氏真想给顾窈寻夫婿,刚才她们不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陆恒再也维持不住冷静,步子朝前走,刚出茶花丛,就见她们分开走了,傅氏去前院,傅音旭搂着那身影往明德堂方向走,他只能远远的看着那身影,应是醉的不轻,头靠着傅音旭,细腰有傅音旭的手扶着才能走动,那头长发披散下来过腰,比他记忆里要长些,他记得,她的头发刚及腰,每回他抱着,正正好垂在他的手臂上。
可是头发会长,人不会变,傅氏说余晚媱有可能是她的女儿,余晚媱没了后,顾窈就回来了。
潞河里捞出来的那具尸首看不出是谁,那时他极度悲伤,已经失去了判断力,现在他过于激动,也失去了判断力。
陆恒目送着她们离开,黑夜下,冷风吹的树枝咔咔响,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这回来英国公府,不仅仅是来参宴,还要找他们要韩云生的画像。
这般一想,便冷静下来,缓步出去,叫了个小厮带着去顾明渊住的静水居。
顾明渊的屋里亮着灯,小厮敲了敲门,“小公爷,陆侯爷来找您。”
屋里没声。
小厮纳闷道,“奇怪,刚刚沈家六爷还进去找小公爷讨教功课,怎么这会子屋里没人?”
陆恒道算了,便准备走。
那屋中突听砰声,接着屋门打开,着急忙慌的跑出来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少爷。
正是沈六爷沈清烟,这沈六是永康伯沈宿的庶子,沈宿就这一个儿子,奈何性子太窝囊,脑子还笨的出奇,他姨娘出身不好,原先是沈宿的外室,后来有了他才被沈宿纳进门。
沈宿管他管的极严,还借着陆恒这层关系,把沈清烟送到英国公府的族学里读书。
所以沈清烟看到他,就像老鼠看到猫,缩着肩朝他拱手,“表、表哥。”
陆恒眉头都拧成结,呵斥道,“冒冒失失,成何体统?”
沈清烟便抖抖嗖嗖的要哭。
看的陆恒愈加厌烦,挥手让他赶紧滚。
沈清烟连忙要走,才走两步,又扭过脸冲他憨笑,“表哥,我大姐姐带着茹儿这个月底回来过年,她写信托我向你问表嫂好。”
陆恒眉头突突跳,一脸阴沉,只差暴怒。
沈清烟脖子一缩,方想起来表嫂死了,他这是马屁拍到马腿上,火速一溜烟跑没了影。
陆恒抬脚跨进门,顾明渊抚着额下榻,先给他倒茶,“大人找下官。”
陆恒没碰茶,“贵府请的戏班子里有个叫韩云生的,不知你有没有见过他长什么样?”
顾明渊略加思索,“我没见过,戏班子是母亲让请的,我替您去问问吧。”
陆恒默了默,道,“若能拿到他的画像最好。”
顾明渊记下。
陆恒思考片刻道,“不要透露是我问的。”
顾明渊点了点头。
时辰已晚,陆恒不便久留,但他心里有桩事,顾虑众多,最后挑了个不显山不露水的话试探着,“你妹妹几时找到的?”
顾明渊面上没显露半分,温声道,“就这个月。”
陆恒便知问不出什么了,只说了句,“去年给傅老夫人贺寿时,陆璎的那副万寿图是我夫人绣的。”
说罢便走。
隔日顾明渊把这话跟傅氏说了,那副万寿图早被她压箱底,这回知道是余晚媱绣的,自是翻找出来让人装裱好,挂在屋里。
这厢余晚媱宿醉后睡到日上三竿醒,被秀烟跟霜秋服侍着洗漱,秀烟还晕乎乎的,叽叽喳喳道,“原来夫人才是傅老夫人的女儿,二姑娘是假的!昨儿那排场,奴婢几辈子都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