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你为什么脸红。总之你该干嘛干嘛去,别跟着我,也别管我的事。我没打算再跟你扯上什么关系。”赵荞转身就走。
贺渊长腿一迈,挡住她的去路,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有关系的。惊蛰那日将你从松原送走时我就说过,有关系的。”
赵荞没有挣扎,只冷冷看着他:“贺大人慎行,我们不熟。”
这似曾相识的冷漠句式宛如冰雕成的箭头,将贺渊一颗炙烫的心扎了个冰冷对穿。
什么叫自作孽?她拿当初他刚醒时那种疏离抗拒来还给他,这就是自作孽了。
心里疼个半死也得咬牙受着。
“你是在生气?之前待你不好的地方,我……”
“我没生气,你也没待我不好。你不记得我,所以没法接受关于我俩的过往,却也没有对我如何恶形恶状。我就是个没耐性又没定准的人,累了,懒得再与你扯什么前尘往事而已。”
赵荞打断他,语气尽量冷漠平静。
“出京前我与陛下有约定,若你最后还是想不起我来,我会放过你,从此各自安好,绝不与你为难。若我没猜错,如今你脑子里还是没有从前关于我的那段记忆,对吧?”
贺渊握着她的手腕不放,目不转睛凝视她半晌后,长指抵住额间。
“我这里没有你。”
又点点心口。“可是,这里有。”
向来淡漠自持的沉嗓竟微微轻颤。
没有花言巧语,没有激昂剖白,满腹无法诉诸言语的情愫就那样毫无保留地顺着他忐忑而焦急的目光,直直抵进赵荞心里。
“阿荞,你在我心上。”
所以,请不要放过我,也不要各自安好。求你了。
第53章
贺渊平素里话不多,性子偏于清冷板正, 与人相处总会稍显疏离, 凡事总是做得多说得少, 绝非惯于甜言蜜语的油嘴之辈。
毕竟他出身高门,自己也算年少有为,世间本没有太多需要花言讨好的对象。
可此刻, 他站在盛夏晴空里的树荫下, 低眉顺目, 眸底熠熠闪着诚挚,沉嗓里藏着几许忐忑的喑哑,有些慌张,有些急切。
像无计可施的小孩子,挟尽满腔毫无章法的稚气孤勇,双手捧出自己珍藏许久的一颗糖。
赵荞怔怔望着他, 两颊内很不争气地猛生甜津。胸臆间像春雨过后又迎来晴天的竹林,接二连三有细嫩笋尖争相破土。
可心里有个声音在震天价地喊着,“稳住稳住, 一定要稳住”。
赵荞很庆幸,贺渊这些话不是在去年末刚受伤醒来时,或是年后出京的路上,亦或是惊蛰那日从松原送走她之前说的。
否则以她的性子,必定是欣然受之的。
因为那满心悸动不容错辨。他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刚刚好,与世间万万千千的人都不同的那种刚刚好。
当他笨拙而诚挚地捧出心来,她根本拒绝不了。
所以庆幸。若是他早些说这话, 两人之间牵绊过深,或许再过不多久就会连累他了。
“贺渊,我只能说,多谢你盛情,”赵荞收回目光,满不在乎似地勾勾唇,“可惜,你没在我心上了啊。”
贺渊僵了片刻,又重振旗鼓:“去年冬我刚醒来时不记得你,待你冷冷冰冰,惹你难过好几回。你不能这么忍气吞声,至少得将我栓在身边报了仇。”
这真是逼急眼了。没见过这么积极主动撺掇别人找自己报仇的。
赵荞咬住舌尖才绷住神情没笑出来,冷着脸胡说八道:“我这人大度,从不与人斤斤计较。”
这话她自己都觉昧良心。
信王府赵二姑娘在京中可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不吃亏。
再次被拆了招的贺渊想了想,又急急道:“你说过,我们可以试试重新……”
“都是半年前你刚醒那会儿说的话了,别提了,”赵荞打断他,“我这人本就一天三个变的,半年呢,足够将我对你的喜欢消磨干净。不管你接受不接受,这事儿就是这么个结果。强扭的瓜不甜,你别再叽叽歪歪惹我烦,好聚好散吧。”
说完,她重重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这一回,贺渊没有拦她,只是不紧不慢地跟上,却频频抿唇不说话,似在思考对策。
银瓶已从医馆出来,赵荞走到她身旁,避着贺渊与她交头接耳吩咐一番,银瓶便领命回王府去给岁行舟准备补血的餐食。
而赵荞独自往柳条巷的宅子去。
贺渊再度跟上,长腿克制着步幅,始终与她并行,替她遮去半数阳光。
虽自己的暗卫一直在附近,但赵荞不想在大街上闹出什么难堪场面,况且她的人轻易也打不过贺渊,于是明智地选择了对他视而不见,与他保持一臂宽的冷漠距离。
她想,要让一个人喜欢上自己不容易,让一个人讨厌自己那可就轻松多了。
或许出京那一个多月朝夕相处让贺渊看着她哪儿好了?所以暂时不能接受她的拒绝?
那就待他坏一点,专在他面前恶形恶状,凶巴巴不讲理。
多几次,他就该退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