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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1 / 2)

“再刚毅的人也有软肋,何况眼下你头上的伤还没好。我与陛下都觉还是谨慎遵医嘱为好,不能心存侥幸去莽撞为之,不必急于一时,”林秋霞笑,“太医说,以你的底子,最多养到一月底二月初就能复职做事。咱们都谨慎起见,邻水刺客案,等你痊愈了咱们再细说,成不成?”

见她明显是打定主意了,且又说陛下也是这意思,贺渊便没倔强逞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还有旁的事想问么?”林秋霞又端起茶盏。

贺渊回神,抬眸瞟向她:“一时倒也没旁的要问。只有件事,我需上禀,同时也是请罪。”

林秋霞惊了惊:“何事?”

“几日前,有人进了我存放内卫暗桩名单等记档的暗室,”贺渊看她神情转愣,语速略转急,“虽然我不记得为何要告诉她,但若我不告诉她进那间暗室的法子,她绝不可能进得去。总之这是我失职,所有责罚我来担,与她没相干的。”

她自己都讲了,她打小认不字,看了也白看,陛下帝君都知道的。

毕竟职责所在,他该有他的担当。那天赵荞走后他就想到,这事无论如何都是自己失职了,按律该递折请罪。

可他又想到,只要折子一递上去,这白纸黑字的,赵荞不就被板上钉钉牵连进来了?

不管他与她之间究竟算个怎么回事,他都没道理将她推进无谓的麻烦里。

所以他本打算等年后开朝复印了,自己再找林秋霞当面请罪,将事情说清楚,顺便将赵荞摘干净,该领罚领罚就是。

林秋霞放下茶盏皱眉:“你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关键说了这么多还含糊,这很怪啊。到底谁进了你暗室?”

“那不重要,她什么都没瞧见的。无论是罚俸还是降职,甚至羁押,您说,我都认。”贺渊抿了抿唇。

林秋霞严肃打量他片刻,忽地眨了眨眼,语带试探:“赵荞?”

贺渊的睫毛尖儿颤了颤。林大人怎么一猜就中?!

“见了活鬼了,”恍然大悟的林秋霞既觉诧异又觉好笑,没忍住爆了粗俗之言,“我只听说你忘了些事,却没想到竟忘这么干净!话本子里这种失忆之症,不都是‘不管忘了谁,也绝不会忘了心上人’么?怎么到你这儿,竟一视同仁了?”

这番言辞将贺渊弄得有些懵:“什么?”

“六月里,你当着我和陛下的面说,你不懂如何讨她欢心,只能想出‘彻底交付身家性命以表诚意’这烂招。那时连陛下都提醒你,婚姻之约尚未落定,这么急吼吼决定将前程与她绑在一处,就等同将自己的命提前交她手上了。最关键是,那时你俩窗户纸还没捅破,人还没真答应什么呢。”

贺渊难以置信地瞠目半晌,端了茶盏来润喉压惊。

“你知道你当时怎么对陛下说的?”林秋霞顿了顿,在他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又补一刀,“你说,‘事态非常,十万火急,死皮赖脸也要先与她绑紧了,绝不能让别人钻空子挖了墙角’。”

昭宁帝毕竟也是赵荞堂姐,虽与她不算多亲近,却也知她大事有分寸,又有个天生没法子认字的小毛病,考虑到贺渊此举主要就为表个诚意,倒坏不了什么事,便允了。

贺渊的眼睛已瞪得大到不能再大,那口药茶含在嘴里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那时的自己,竟是这么……谄媚讨好的?

“你行事从不莽撞胡来,难得就发那一次发疯,况且陛下对信王府也没什么不放心的,自不忍与你为难,”林秋霞抿唇憋笑了几息功夫,一记绝杀,“毕竟谁都瞧得出,你心爱极了她。”

那口药茶终究不受控地喷薄而出,化作漫天不可思议的水雾。

赏画归来的成王赵昂眼疾手快,在贺渊失态的瞬间,一把拉起林秋霞护到怀里。

水雾喷了成王殿下满背。

片刻后赵昂回头,幽幽瞪他:“贺大人,你可真不讲究。”

*****

林秋霞的到来解答了困扰贺渊数日的那个谜团,总算知道了自己为何会将那么重要的暗室告知赵荞。

但他真的很难相信那是自己做出来的事。

也很难相信,自己竟会喜欢一个姑娘到近乎疯魔、完全不像自己的地步。

最让他震撼与困扰的是,那姑娘还是赵荞。

“中庆,你之前说,我是去年冬在溯回城遇见她后,才和她熟识起来的,对吧?”贺渊眯了眯眼,心里非常乱。

中庆迟疑片刻,点头:“应当,是的吧?之前您与信王府没什么私交来往,赵二姑娘又不担朝职,若无内城宫宴之类,你俩根本都遇不着。”

贺渊屈起食指,以指节抵住眉心:“那到六月里,我与她打交道也不过才半年。”

短短半年而已,就溃不成军到不惜在御前掷地有声表示自己“没脸没皮都要与她死绑在一起”?

乱得满脑子浆糊,贺渊无措闭目,低声脱口:“到底是喜欢她什么……”

虽他是自言自语,可站在书桌前的中庆还是听清了。于是尽职尽责地答话:“您喜欢赵二姑娘什么,这事您没同谁说过的。要不,您当面问问她?”

贺渊倏地睁眼,神态凶冷中又带着点烦躁、狼狈,活像只毛炸炸的猫。

“我只是失忆,没有失智。这种事怎么问?”

难道要他跑到赵荞面前问,请教一下,当初我究竟是喜欢你哪一点?

“也是,确实不好问的,”中庆低头想了想,“那要不,您就多留心瞧瞧,或许就能像之前那样,看出她的好来?”

“她一连四天人影不见,我上哪儿瞧?”贺渊迁怒瞪他。

中庆垂着脸挠挠额心,小小声声的:“是四天么?我怎么觉着没这么久……”只有三天吧?

“你前些年在沣南家塾里是开过蒙的,怎么这点数都算不清楚?”贺渊略微鄙视地啧了一声,无比烦躁捏了捏自己的耳垂,“截止此刻,总共三天又十一个时辰。”

四舍五入不就四天了?!

无辜被鄙视算数水平的中庆掀起眼皮,飞快觑自家七爷一眼,迅速又垂睫看着脚尖,眼观鼻鼻观心。

心中则有一道声音在大声还嘴:我又没在等谁,当然不会心焦地精确算到时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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