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怪,夏候燕怎么最喜欢在人落难时伸出援助之手,墨敏是,墨彤也是。难道在弱者面前表现她的强大,她很有成就感吗?
还是她喜欢在弱者面前装施舍!
“我想也不全是因为这个吧!”方瑶对墨离的说法不全以为然,“就算他不喜夏候燕,那按你的说法,他不是也不喜欢你么。所以他不喜欢夏候燕有什么关系,夏候燕又不是跟他,对不对?
而且,把夏候燕赐给你,正好让她出宫,皇帝眼不见正好心不烦,落得个干净。可他没有这么做,为什么?”
墨离眸光微动,心里有个猜测,但又觉得荒谬至极。嘴里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知道你也不喜欢夏候燕啊,或者说,他不想让你跟你不喜欢的姑娘在一起。”
墨离自嘲的笑了笑:“你别告诉我,之所以迟迟不赐婚,是在考虑我的感受?”
“尽管你觉得这不可能,也太可笑了,可在我看来,这就是事实。”
“既然他考虑我的感受,远的不说,就说近的。今日他把你单独叫出去谈话,把你许给我,为何只封你为我的侧妃?他明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也明明知道除了你,我不可能娶二妻,却还只让你得个辰王府侧妃之位?瑶儿,你别说你不知道他想把正妻人选留给谁?”
这眼下,除了夏候燕没有别人了。
既然说是考虑他的感受,迟迟不把夏候燕赐与他,又为何要把他的正妻之位留给夏候燕呢!
这不是自矛盾么?
所以他才会觉得荒谬可笑!
方瑶道:“他心中或许还有别的顾虑吧,没有想好,也不敢做最后的决定。他还在试探,还在揣测,还有衡量,毕竟夏候燕身份特殊,你可以娶你喜欢的女人,但夏候燕也不能受委屈。”
“那娶夏候燕于我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委屈?”这个娶字,用在夏候燕身上,墨离都觉得是对自己感情的亵渎。
哪怕只是一个假设,他都受不了,全身心的反感。
“所以他也没有说正妻之位一定就是给夏候燕留的啊!”方瑶解释道,“就算夏候燕的可能性大些,就算真是给夏候燕留的,墨离,你有没有想过他的立场?”
墨离脸色淡然。
这些年,他试着站在皇帝的立场想问题想得还不够多吗?
“我无根无基,又是布衣出身,能得太傅之位,能许我入你辰王府为侧妃,伴你枕边。作为一个皇帝,他能做得已经够宽容了。若换别成的皇子,万不会许他娶一个平民女子为妻的。”以方瑶的出身,连做妾的资格都没有,别说是侧妃了,最多是通房的丫头。虽有太傅之冠,但这未必就没有皇帝的私心在里面。搞不好是为了让她顺理成章的与墨离在一起,为了堵朝臣悠悠众口刻意钦封,只为有个身份能与墨离相配。
这些日子,方瑶思来想去,纵然她再优秀,纵然皇帝有求贤留才之心。可也不用封她做太傅,把她留下的办法有许多,太傅不是唯一之途。
但他还是这样做了,方瑶觉得多半也是为了墨离打算吧!
“就像今日,你在宫里直面顶撞太后,顶撞他,他都没有计较,也没有发怒,只是不痛不痒的训斥了你两句。大历历来是以孝治国,皇室更是以它为准则,谨言恪守。倘若他真的不喜欢你,对你没有半分父子之情,在你顶撞太后时就会严厉制止并惩治你,可他没有。墨离,以前的事我没参与,我也没看见,我不能体会你的心情,我也不好评论,但就眼前的,每每在他看你时,我都在他眼里看到了内疚和无奈,这是我真实感受。我不盼你们父子尽释前嫌,只是觉得当年的事或许还有别的隐情。你心中有恨,也要恨个明白。
这天下,已经数百朝代,哪任皇帝是即做好父亲丈夫儿子的角色,又能把国君也做得出色的?
他即是国君,在牵扯到国家利益时,就不能还要求他能兼顾自己的情感。
这世道,但凡有取才有舍,有失才有得。他是不是个好父亲我不敢下定论。但起码做为国君,他应该无愧于百姓的。一个心里时刻着百姓装着天下的人,若说他心中没有丝毫良善,这也说不过去吧!”
方瑶抬手覆盖在早就因握紧茶杯而指节隐隐泛白的大掌,声音柔软而绵醇,像是在诱导一个误入歧途的少年及时登岸一般:“我说这么多,不是替他讲话,而是经过这些天对皇帝的认知,觉得他骨子里还是有慈父之情的人。当年的事或许另有真相,赶你出宫,并非是弃你,或者是另一种保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