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婶子平时说话是难听了点,心眼不坏。咱们到底是一家人,她不至于做出那种事!”李月兰一贯的想息事宁人。
“娘,婶子可没把咱当做一家人。”平常有好吃没他们的份儿,干活总是能第一个想起他们来,方正从来没觉得自己跟婶子是一条道上的。
“我也觉得这次婶子做得过份了。”方圆弱弱的帮腔。
“娘,你看,大姐也站我这一边。”方正插着腰,气得腮帮鼓鼓的,“总之,我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不能让她这么白欺了二姐!”
“你……”李月兰气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转目看向方圆,“你就这么怂恿你弟弟闹事?”
被母亲一瞪,方圆立马垂下头不敢作声。
方楚楚看着这娘仨,心里百感交集,五味陈杂。
这就是她的亲人。母亲胆小怯弱,遇事不会强出头,也不会为自己的利益争辩,只会息事宁人。姐姐从前是个不吃亏的,但十五岁的时候定了一门亲,却在接亲当日,男方突患恶疾,暴毙而亡,还未过门便成了寡妇,也因此落了个克夫的名头,自那以后,无人敢再说亲,她也就变得寡言少语唯唯喏若。只有弟弟方正,年少轻狂,自认是家里唯一的男儿身,主动担起照顾母亲和姐姐的责任,但他毕竟小,很多事情心有余而力不足。
家里还有个管事的祖母,和处处与她们做对的婶子,倒是还有个姑姑,在家排行老末,几年前去了大户人家做工就一直没回来过,对这个家也是不闻不问的。
父亲重病死后,失去了重要劳动力,因为没有分家,所有一切经济来源都得靠二叔在城里给人做工贴补。婶子觉得她们这一房沾了他们的光,是她家的累赘,经常说些尖酸刻薄的话刁难她们。祖母一直看不惯母亲,她重男轻女,偏偏母亲前面生了两个女儿,直到第三胎才有了男娃。好不容易有了个承香火的,可偏生从大姐方圆到小弟方正三姐弟没一个长得像方家老大,也不像媳妇李月兰,便自主以为是她李月兰在外面偷了人。因为没有证据又嫌是家丑闹出去不好看,所以没敢声张。但她心里总过不去这道坎,时常对她们这一家子阴阳怪气。父亲在时还好,不在更不要说了。即便二婶为难他们,她也装作看不见。加之二婶一来就给她添个白白胖胖的孙子,相貌又承了二叔九成九,百分之一百的方家血脉,如此她就更偏心于那一家子了。
就好比这次镯子的事,本不是她偷的。但因为二婶指控,她就信了。明明她心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可她就是愿意把脏水泼在她身上,如此偏坦,还能说什么。
而她以后就要天天面对这样的亲人了。
方楚楚暗自长叹:“小弟,别冲动,冷静点,娘说的对,没有证据,说什么也是白瞎,反而会给婶子机会找我们难堪。”
“二姐,怎么连你也这么说。”方正气得小脸都红了,“以前她怎么欺负咱们都忍了,可这次她是想要你的命啊,咱们也要忍吗?”
一句话,把李月兰和方圆直接说得呆愣当场。
李月兰抿着唇半晌,似在酝酿什么,看她眸底的不甘和愤怒,方楚楚知道她是心疼她们几个子女的。可面对强悍如厮的二婶,她向来柔弱惯了,又岂敢挺身与二婶正面对抗?
果然,那丝怒火很快就被她的懦弱浇灭,最后只剩下默默垂泪和自责。
她重重一叹:“是娘对不起你们,娘没用,才让你们总是被人欺负!”
方正恨恨的叹口气,想要再说什么,方楚楚捉住他的手暗自摇了摇头:“不要为难娘,她也不容易。”
一个人被长期打压,又寄人篱下,食人口粮,乞人给予,那身板总会硬不起来。
“二姐!”
“你放心,镯子的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至于害她性命的事,方楚楚仔细想来觉得有些蹊跷,到底是大事不想随便下定论,不过如果真是陈菊有意害她,她也不会放过她就是。方楚楚眸中闪过一道尖锐的光芒,直把李月兰、方圆和方正看得惊讶不已。她们从来没见过她这样,感觉好像有点不认识似的。
半晌,李月兰回神道:“瑶儿,你别胡来。”
方楚楚摇头:“我不会的,娘,我累了,我想睡会儿,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她确实累了,吐了一地,身子掏空,又疲又乏,早就想困了。方楚楚一合眼就睡着了,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早上。
她不是自然醒的,而是被人吵醒的。
睁开眼睛,看见弟弟方正插着腰堵在门口,身侧是李月兰和方圆。而她们对面则是一名系着紫色头巾的少妇,虎背熊腰,方脸浓眉,一身恶相,不是她家二婶陈氏,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