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一直都是这样的么?”卡拉德仔细地想了想,他尝试着发问:“难道我们还能让那些专门负责种地的农奴来决策国政和军政?”
“没错,这就是精英政治的优越性。”莱恩对此表示同意,他缓缓地说道:“显然,行军打仗,我们肯定是选择一位精于战阵的优秀骑士来指挥战争,而不是去找十个农奴,让他们投票,决定怎么打仗,那我们早都灭亡了,打仗就要找专业的来,农奴滚开。”
卡拉德和费德蒙德闻言都笑了,确实如此。
“但精英政治同样有它不足的地方。”莱恩没有笑,相反,骑士王的表情十分严肃:“那就是以下两点,第一,精英的认可问题,第二,精英的自肥问题。”
“关于最高权威的精英认可,即圣杯骑士的认可问题,由于有女士把关,因此我们不用担心这个,也将这个问题解决了一半,可对于普通骑士贵族来说,这个毛病由来已久,首先,每一个骑士家族的后裔只要成年和从别的骑士贵族那边获得马刺,就等于自动获得骑士身份,那就是获得所谓的低级认可,这种情况下会出现有些人根本就没有当骑士的实力和品德也成为了骑士,道德败坏,为祸一方。”
“第二,骑士贵族并不是所有领域的权威,大部分骑士贵族其实只擅长战争和军事,而对内政并不擅长,但由于身处决策层让骑士贵族们也不得不接过了管理领地的职责,很多贵族管得一团糟。”
说到这里,卡拉德苦笑着连连点头,这说的不就是他么?
“第三,骑士贵族们很多决定也不是一直都以王国的利益和全民的利益来考虑,他们很多时候也只考虑自己的利益而故意做出错误的决策。”莱恩再次端起酒杯:“这就是精英自肥的问题,这是精英政治最致命的缺陷,因为他们占据决策层,所以注定占据更多的社会资源和利益,并做出有利于自己的决策,这是无法避免的,也是不可能彻底解决的问题,父母总是更倾向于将利益分配给孩子,将军总是将最好的资源分给自己的嫡系军队,对于自己的宫廷,贵族们的宫廷总是任人唯亲。”
莱恩说完这句话稍微顿了一下,他回想起前世的很多东西,包括“忠孝悌信礼义廉耻”“温良恭俭让”也包括“骑士精神”也包括所谓的“贵族精神”,实际上都是精英们发现了自肥问题之后的自我改良,尽管有一定的效果,但都无法根治精英自肥的问题,人们对于这种现象深恶痛绝,但又非常希望自己是享受好处的那个。
这下轮到卡拉德和费德蒙德都皱起眉头了。
莱恩说得没错,单就这点来说,精英主义有最致命的缺陷,即使是湖中仙女的圣杯体系也只解决了其中的一部分,但单靠着圣杯体系的监督和限制,布列塔尼亚已经屹立了千年。
“……那么民粹就是投票?”卡拉德思考了一下,追问道:“因此我们应该放开决策层,让农奴们参与决策?”
“呵呵,骑士和战马的关系,就像是贵族和农奴的关系一样,没有战马,怎么称得上是骑士?没有农奴,如何支撑整个国家的贵族?”莱恩笑着点头:“单单从王国的角度来说,本来就不应该让少数人决定多数人的命运,而民粹就是这样,比如提利尔,米拉格连诺亲王永远是靠市民投票选出,而这个程序完全合法,因为所有人都平等,多数人都认可就意味着公正和尊重,这样选出来的亲王不会被推翻,只会被刺杀。”
“但民粹的问题就在于我之前说过的,行军打仗,治理王国如果什么都靠农奴一起来投票决策,那就意味着距离灭国不远了,懂军政大事的人永远是少数,农奴们只懂得看眼前的利益,就比方说我挖运河是为了让王国商路畅通,为了让所有人都得利,但农奴们不会理解,他们看到的是运河会毁坏他们的农田让他们无地可种,远处来的粮食会让他们不好卖粮赚钱,因此如果让农奴们来决策,这运河是永远挖不成了,而且一旦有人许诺一点利益,农奴们肯定想都不用想直接用脚投票。”
“同样,民粹的致命弱点是让农奴们获得了决策权之后,很容易形成暴民政治,农奴会有我即正义我即主人的观点,随意使用自己的决策权甚至乱动用暴力,这点就不再多说了。”
“然而即使民粹的问题这么多,但它几乎是唯一有效的制约精英自肥的方式。”莱恩接着说道:“相比我们布列塔尼亚由于有女士的监督和圣杯体系的激励,帝国方面却没有,旧帝国因此崩塌,而新帝国重新改革了选帝侯制度依然无法解决这个问题,这就是我们布列塔尼亚体制的优越性,总而言之,民粹和精英都有其无法避免的弊端和致命缺陷,但在目前的环境之下,毫无疑问布列塔尼亚未来将继续精英路线。”
“那我们要如何尽量避免我们的问题呢?”卡拉德认真地问道。
“这个问题,就在于上升渠道是否足够开放和足够公平,和是否进行贵族官僚化改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