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缱微笑道“阿兄可还记得宜华县主”
“县主”段逸一呆,“什么县主”
段缱道“就是当日在重霄楼上送你香囊的那位宜华县主啊。阿兄,你还记得她吗”
段逸恍然大悟“是她啊”
说完,他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警惕地看着段缱道,“你忽然提她做什么怎么,又想给你阿兄牵桥搭线啊我可丑话说在前头,上一回我是看着你的面子才没有对那县主说重话,这回你要是再自作主张把我们两个凑到一块去,休怪我不留情面。”
顿了顿,又道,“不对啊,她是县主,那她不应当是郡王之女不应该回封地了吗,怎么还在长安”
段缱抿嘴一笑“还不是因为阿兄偷了人家一颗芳心,现在人家上门讨债来了,阿兄自个看着办吧。”
段逸大呼冤枉“我可什么事都没干小妹,这话你可千万别在爹娘面前说起,爹也就算了,顶多打我一顿,娘要是知道了,还不得三媒六聘地让我把那县主娶回家来,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见他满脸恐慌地喃喃自语,段缱忍俊不禁,扑哧笑道“好了,我不过瞎问一句,阿兄既然没这个想头,妹妹自然不会把阿兄往火坑里推,阿兄尽管放心。”
她也的确没有再让段逸跟赵萱见面的打算,毕竟赵萱接近她们兄妹两个十有八九是别有居心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要是还把段逸往陷阱里推,那可枉为人妹了,毕竟她这阿兄心眼实诚,经受不起别人的哄骗。
左右她只对赵萱说了一句尽力一试,这能不能成功,也不是她能说了算的,不是么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段缱的生活都过得平静无比,赵萱在这期间又邀请了她一次,请她去别庄赏景,她应邀去了,也做好了接受赵萱询问的准备,可赵萱却好像忘了当日的谈话一般,只拉着她在别庄各处赏景,和其他贵女笑谈,倒让她心生疑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当然,别的冲突还是有些的,比如赵娴,在赵萱于淮阳郡王府养病的时候,她也在娉芳阁养着“病”,待一个多月过去,“病”养好了,她就在宫道半途拦住了段缱,只是还没等她说些什么话,赵瀚就从一边走了来,阴沉着脸喊了一声“大姐”。
赵娴看他一眼,神色来回变幻,终究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狠狠地剜了段缱一眼,冷哼一声,带着宫女离开了。
全程,段缱脸上都带着无可挑剔的笑容,等赵娴走了,她上前两步,对赵瀚敛衽道了声谢。
赵瀚望着她,冷笑一声“表姐这声谢,朕可担当不起。表姐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与虎谋皮,可是自寻死路。”
段缱只当没有听懂,微笑着道“多谢陛下指点。”
赵瀚碰了个软钉子,颇感无趣,又心有不甘,冷笑道“还有,朕的这位大姐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表姐,今后在宫中的日子你可要万般当心,虽有姑姑护着,可有些事情是你有老天护着都躲不过的。你好自为之。”
段缱浅笑依旧“多谢陛下教诲,臣女铭记在心。”
赵瀚拂袖离去。
采蘩担心地上前“郡主”
“不必担忧。”段缱抬起头,沉稳道,“他们越是话说得狠,就越是心里虚,不用放在心上。走吧,回碧玉阁。”
“是。”
秋去冬来,转眼腊月来到,段缱生辰将至。
第35章
今年的生辰不同以往,有些特殊, 魏礼曰, 女子满十五者行笄礼, 而过了这次生辰,段缱就年满十五了。
对于及笄之礼,大魏承袭前朝, 皇室公主笄礼与生辰同日而办,其余女子则是在年满十五后的第一个上巳节行笄之礼。赵静本想让段缱礼同公主, 生辰笄礼合二为一, 以示尊荣, 段缱不想张扬, 一番劝说,终是打消了她的这个念头, 依着自己的意思, 只在长公主府操办生辰宴,且不大办,只置小宴。
说是不大办,可赵静的身份摆在那里,谁也不敢轻慢对待,早从半个月前开始,就有源源不断的贺礼从各地送了过来。赵静忙于朝政,无暇顾及这些, 段缱就一人带着管家婆子处理礼单、往来送客等事, 把公主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让赵静又是心疼又是欣慰。
“娘的缱儿真是长大了,懂持家了。”她抚着段缱的脸庞笑道,“看来呀,等日后你嫁去了晋南王府,娘也不用怕你被王府诸事为难了。”
惹得段缱一阵羞意,低头笑倒在她的怀中,撒娇不肯再管理家中诸事。
相比起赵静,段泽明的回应就要简单粗暴得多,直接一脚把段逸踹回了府里,命他去前堂接客,好生尽一尽兄长之职,让段缱在兰渠阁里歇着,不必再管其他事情。
如此一来,段缱就轻松多了,又回到了往日看书习字的生活,偶尔来了兴致,就叫采蘩拿礼单来过目一二,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她生长于高门世家,自小见过不少奇珍异宝,礼单多数只是略一遍就过,几张单子下来,也不过得了两三样感兴趣的东西,其余的都被她放入了库房,不多看一眼。
按理来说,过生辰是一件喜事,十五的及笄生辰更是意义甚大,可随着日子的临近,段缱却越发打不起精神来,总是恹恹的,对什么东西都没兴趣,整日望着院子发呆,不再浏览礼单,也不再阅书习字。
她的反常,两个贴身侍女都看在眼里,也觉得奇怪,只是不敢上前相问,只能在私底下偷偷谈论,同时越发尽心地伺候着她,期盼着她能早日重绽笑颜。
一日,段缱行径游廊,看见廊下盛放的红梅,忽然来了兴趣,想修剪一盆红梅花枝,便命采蘩采薇去取盆景来,两人领命去了,在回途中又谈起了她这两日的闷闷不乐。
采薇皱眉思索片刻,忽然道“采蘩,你说郡主会不会是思念晋南王世子了世子离京已经四个多月,眼看着郡主的生辰都要到了,晋南那边还没消息郡主会不会是因为这个才闷闷不乐的”
采蘩一愣,道“这我倒是没有想过,或许是吧”见采薇一脸恍然的神情,又连忙告诫道,“你可别在郡主面前浑说,郡主这几日已经够烦闷的了,你可别再给郡主添麻烦。”
采薇撇撇嘴“我自然不会在郡主面前多嘴,可是采蘩,你说晋南那边什么时候才会传信过来”
她有些不满地抱怨起来“那晋南王世子也真是的,郡主不稀罕他时,他就绕着郡主转得勤,甩也甩不开;等亲事定了,又摆起谱来了,快四个月了,连封信都不寄过来,我真是替郡主不值”
吓得采蘩忙道“我的姑奶奶,你可别在人前说这些话,尤其是郡主面前。好了,快别在这说闲话了,郡主今日好不容易来了兴致,想修剪梅花盆景,咱们可不能耽误了。”
两人是在兰渠阁外的长廊下说的,段缱素喜清静,不愿丫头婆子一大堆的围着,除了她们之外,其余下人都被分派到了后院别处。放在往常,这样的对话是难以被人听见的,可今日却巧了,段缱在屋子里等了许久也不见她们回来,有些不耐,起身想去门前看看情况,却不想才走到珠帘后面,就听见了采薇带着不满的小声抱怨。
自然的,两人接下来的对话,也都被她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有些发愣,不是因为采薇的抱怨,而是忽然意识到霍景安居然已经离开了有四月之久,而她自己甚至还察觉不到这一点。
仔细想想,她这几日的烦闷不安好像还真的和霍景安有些关系。
自从霍景安离京之后,她就被一堆事情缠着,先是担心母亲的身体,关心宋安能不能治好母亲的病,接着又是自己感染风寒,应付赵萱赵娴等人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她就是想起霍景安,也只在夜深人静时想一想,白日里总有别的事要去操心。
想来是她近日里松散无事的缘故,人一得闲,就总是容易想东想西,再加上自己的生辰将近,不论是熟悉的还是不熟悉的都送上了贺礼,甚至连秦西王与淮阳郡王都遣人送来了一车贺礼,却不见晋南那边的,所以才有些烦闷的吧。
她这几日无故烦闷,自己也为此苦恼,只是始终找不到根由究竟,只能作罢,没想到却被采薇一语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