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魔法时限已到,马车变回了南瓜,色泽再次褪去,一切回归苍白。
暮色安静地滞留在他脚边,那扇刚刚被打开一道缝隙的门又再次合上。
方怀:“……”
他轻轻出了一口气,心跳一点点回归正常频率。
还是不行,写不出来。
刚刚那一阵感觉,是怎么回事?
“看星星?”方怀一手握着手机,认真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
叶于渊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在楼下吗?”
方怀走到窗台边,低头往下看,果然看见了沉默立着的人。迈巴赫开不进老式小区,他一个人站在暮色里,有种十分孤独却温柔的味道。
天色将晚,这天的夕阳很浪漫,天边一朵朵鱼鳞云,忽然毫无征兆的,有雨声一点点渐响。
——夏末时节晚来急的一场雨。
这个城市的夏天多雨,出门要随时带伞。而叶于渊显然没带伞,他神色不见任何波澜,眉间拢着淡淡的郁色,并不显得狼狈。
他站在天幕下不避不让,西装规整,任何雨丝都无法触及他。
直到不远处的铁门被急急推开。
穿着普通体恤的少年举着伞跑出来,他还穿着拖鞋,雨丝夹杂着风斜斜刮来,瞬间就把他的发梢打湿了。
他撑着一把柠檬黄色伞,此时夕阳已经被乌云遮住,天色暗下来,他是整个天地间唯一的色彩。
“下雨了,”方怀在电话里的声音微微急促,“你先……”
少年浅褐色的眸子水洗过一般干净,隔着雨幕,有些茫然地与男人对视。
这雨不小,那人没有撑伞。
模样是一如既往的稳重与淡漠,规整得不见丝毫狼狈。
“……”
叶于渊沉默半晌,在方怀察觉到异常之前,空中无形的屏障解开,雨珠也落在了他身上,转瞬便打湿了质感极佳的衬衫。
“叶于渊。”
方怀笑了笑,隔着两步同他打招呼,撑着伞走到他身边。
他有一米八出头,并不矮,叶于渊却还比他要高上不少。
一把伞把两人扯进了同一个狭小的空间中,潮气与雨水气一点点鲜明,因为叶于渊高,方怀的伞撑得稍有些吃力。
下一秒,伞被男人沉默地接到手中。
骨节分明的手扣着伞柄,不经意与方怀的手背相触。方怀没什么特殊感觉,叶于渊垂了垂眸,食指不着痕迹地磨挲了一下指腹。
“你有急事吗?”雨声很大,方怀提高了点声音,“去我家坐一坐吧。”
他原本也打算请叶于渊来做客。
男人漆黑的眸子沉默地注视着他,没回答。
方怀以为他没听见,于是微仰头,在他耳边认真地说:“可以来我家做客吗?就现在。”
少年也许刚刚喝完一杯热牛奶。
他身上是很淡的味道,像是皂角或者竹叶的气息,微热的呼吸带着些奶味,声音干净清朗。
叶于渊这回听见了。
他沉默片刻,低低道:
“好。”
他接过伞,向不远处的居民楼走。伞是向方怀那边倾斜的,把他整个人都遮在伞下,而叶于渊的半边肩膀就露在雨幕中。
伞不大,两人靠的很近,雨声远远隔绝在外。
方怀心里想着晚上做些什么菜,而叶于渊沉默着,面上神色仍是淡淡的,耳畔却微热了。
他薄唇微抿,食指不着痕迹地蜷起、握紧了伞。
可惜这段路不长。
方怀的家并不大,很整洁,开着一盏夜灯。
桌上铺着报纸,墙上挂着旧画报,屋里的处处装饰都透着年代感。方怀递给叶于渊毛巾和搪瓷杯,杯子里是姜茶,热气氤氲开。
方怀没淋太多雨,换了套衣服了事。
叶于渊衬衫都湿透了,贴在身上,透出结实有力的身材轮廓,从肩线到腰腹线条优美,西装外套搭在手肘上。但他的模样并不狼狈,安静地坐在旧沙发上,脊背笔直。
“你洗澡吗?”方怀摸了摸鼻子,“会感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