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笑,俯身将耳朵贴上她的肚子,忽然感觉她的肚子抽动了一下,他怔怔道:“这是……动了?”
她掩唇,笑容明媚,一双秋水眸子里闪烁着盈盈水意,嗔道:“这叫胎动,孩子在里面,踢着他阿耶呢。”谢映棠说着,仍旧不放过地摇了摇他的手臂,催促道:“你说呀,夫君是想要儿子,还是女儿呢?”
他无奈笑道:“女儿想必像你,自是极好的,若是儿子,也是不错,将来便多了一人护着你。”他叹了口气,抬手将她鬓前碎发慢慢拢于耳后,“我有时,真不知该如何疼你护你才好。等战事结束,一切尘埃落定,我带你游山玩水可好?”
谢映棠点头应道:“好!不过当务之急,还是眼前的战事。你千万注意安全,不要再如那次……”
他怕她又回忆起那无助的几个月,徒徒惹了伤心,忙截断她,弯唇笑道:“此次我与你父亲共同进攻,再不会有之前冒险之事,棠儿尽管放心,待羌人退出关外,我们便回家。”
回家……
她霎时鼻尖一酸,吸了吸鼻子,点头道:“好,我等你带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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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谋划…
梦中仍旧是那一场战争。
她站在高处,对着浑身染血的他痛哭流涕,无论她怎么呼唤,他都听不到她的声音。
谢映棠醒来时,发觉自己被成静抱在怀中,他紧紧搂着她,两人青丝交缠。
他一遍又一遍地说:“没事了,我没事。”
谢映棠登时有些想笑,又觉得眼眶酸涩。
成静肯定是被她吓着了。
哪怕她见着了未死的他,那种怕他出事的恐惧却早就在几个月中深入骨髓,她总是反反复复做那样的噩梦,在夜晚哭喊大叫,也曾经吓坏过红杏。
谢映棠抬手回抱他,将小脸在他身上蹭了蹭,柔声道:“我知道。不过是噩梦罢了。”
他抿了抿唇,摸了摸她的头顶,又下榻去点起灯,倒了一盅水来,慢慢喂着她饮下。
温水入腹,她稍微清醒了一些。
成静重新将她抱住,下巴搁在她的颈边,身子靠在她后背上,从后面低声道:“做我的夫人,实在是委屈你了。”
她摇头,“这样的话,就不说了,至少……静静,我是爱你的,所以不管吃苦与否,我都是自愿的。”她抬眼望着几案上闪烁的烛火,心底如那灯芯一样,暖意笼罩,一点点明亮起来,长夜难眠,她索性与他说话去,“是七郎害的你,夫君知道吗?”
成静点头,淡道:“我救了他两回。”
她望着那摇曳的烛火,声音忽然冷了下来,“是啊,你都救了他两回,他还是那般不知错的样子,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谢族,可私通敌军……已经绝非私怨了。”
通敌卖国,自然不是私怨。
大可株连九族,遗臭万年,小……自古以来通敌卖国者,无一人没有被灭族。
成静眯了眯眼,感觉她话中有深意,沉声道:“你想如何?”
她蓦地转过身来,面对面看着他,唇瓣动了动,欲言又止。
成静看着她眸中水光,抬手抚了抚她右颊,柔声道:“无妨,直说便是。”
谢映棠垂下眼来,鼓起了巨大了勇气,才一把扯住他衣袖,殷殷望着他道:“你与七郎的恩怨,你尽管去报……但是静静,私通敌军之事……”
他薄唇淡淡一掠,已经明白她之意,便安抚道:“谢族没有私通敌军。”
她一怔,看着他不语。
“通敌卖国的家族,下场可想而知,天下人人得而诛之,但是我不愿你被牵连此等污名。”他双目漆黑,火光在他眼底跳动着,嗓音温淡,“那四个多月以来,我被困于峡谷之中,也想了许多……”
“我不应对你步步紧逼,这件事于你,无论对错,你坚持的只是孝心而已。”
“士族中不乏善良正义之士,我哪怕因陛下要与士族为敌,也知晓那些是非道理,弄垮一个家族太容易,但是庶族与士族,未必也不能共存。”
她睁大眼,惊道:“那你……今后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先退敌军,待我回洛阳,再行思考新政之事。”
她惊奇,“新政?”
成静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带着她重新躺下,在被子里抱着她,柔声道:“是新政,若士族肯配合,便可采用迂回手段,未必要与谢族对上。此事源远流长,不可操之过急……好了,不早了,睡罢。”
她有些好奇,还想继续问,却看见他已经闭上了眼睛。
她瞧着他的睡颜愣了半晌,忽然扬唇一笑,探上前去,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她轻声道:“静静最好了。”
他心底觉得好笑得很,眉心微动,并未睁眼,只感觉她凑得自己更近了些,毛茸茸的小脑袋蹭着他的下巴,有些痒。
他睁开眼,低眸看了一眼她,手臂蓦地一紧,将她狠狠揉入怀中。
翌日清晨,红杏进来伺候时,便发觉了另外一副光景。
谢映棠未曾穿鞋,晃着双腿坐在床上,支着腰使唤道:“静静,我要喝水!”
成静便去给她倒了杯水来。
她一抬下巴,笑吟吟道:“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