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有脸居功?又重申了一回,说是以前听别人讲的。
“就算是听别人讲的,嫂子能记住了,还能说得这么有意思,也本事啊!你说这天底下咋还有像陈世美这么黑心的人?”
“也不见得是真事,你别为个故事里的人动气。”
“哪怕故事是人编的,也是见过像这样的人才能编出这种故事来,这世上白眼狼跟负心汉确实不少。”
“那弟妹该高兴才是,你运气多好,嫁给老四,我看老四是踏实的人,他要是有什么花花肠子就不该替你安排得这样周全,还让你等到春暖花开了带上刨子上京,甚至在信里拜托我家那个,请他替你安排。程家旺要真嫌弃你,压根不会提上京的事,他在京里过好日子,把你留在老家这头,让你在这头替他养个儿,他在那头另娶一个,顶好是南北两个家,坐拥两房媳妇儿。”
袁氏一双眼瞪得比牛眼还大:“他敢!”
何娇杏总感觉她不该顺嘴说到陈世美,讲完铡美案之后弟妹更不相信男人了……何娇杏又劝她,说正因为他没这么做,说明他心里没鬼,至少现在没有,现在没有就够了,等人去了京城自己的男人自己管呗。
何娇杏不想跟她就负心汉的问题翻来覆去讨论,就扯出冬菇,说去看闺女,从袁氏跟前走开了。
这会儿冬菇跟程家兴在一起的,两人分食烤红薯呢,她这人平常是个爱吃独食的,只要说是给她的东西她都不爱拿出来跟人分享,也就是当娘的过来,冬菇犹豫了一下,抬起捏着半截烤红薯的爪子,把啃到一半的大家伙递到亲娘跟前。
何娇杏摸摸她头毛:“娘不吃,你自己吃啊。”
都说不要了,冬菇就没再坚持,又接着啃她的去了。
程家兴伸手把媳妇儿牵到身边:“我看你跟袁氏说了半天,哪那么亲热?”
何娇杏将脸蛋贴到程家兴肩头上,轻轻蹭了两下,才说:“我跟弟妹碰面的回数还没你多,称不上亲热,她是觉得我们情况相似,都是成亲之后男人有本事发了家,她跟我取经来的。”
程家兴没觉得自家情况跟老四房里相似,他们两兄弟且不说,杏儿跟袁氏是两类人。
别看杏儿有时候也钻点小牛角尖,也跟他闹,那都可以说是夫妻情趣,不是认真扯皮,他只要说两句好听的哄哄就没事了。说到底杏儿相信他,很多话也不是说给他听的,是说给外面的人听,好叫人知道她就是个不讲道理的泼妇,谁敢来招她男人都得蜕层皮,别想全身而退。
也是她这么凶悍,敢打自家主意的向来不多,很多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
可袁氏不同,程家兴觉得她心里是真不踏实,夫妻之间相处不够信任也不够,跟杏儿取经又有什么用呢?
程家兴将不以为然写在脸上,何娇杏瞧见了,拿胳膊肘轻轻撞他一下:“咋是这表情,想什么呢?”
程家兴给她揉着胳膊肘,说:“也没啥,就是觉得凡事都得对症下药,媳妇儿你不是袁氏那碗药,她这个病你医不了。”
何娇杏咕哝一声。
程家兴没听清楚,他低下头问说啥呢?
“真让你说对了,我叫弟妹放心,说老四不是陈世美,她问我陈世美是谁,我就讲了个故事,听完她好像更不好了。”
万万没想到,程家兴甚至在一旁的冬菇都看过来,也是一脸好奇,想知道她讲了个什么故事。何娇杏不怕口干又说了一遍,程家兴听得两眼放光,还道可惜了,自家没那个渠道,这要排一出戏,演起来肯定大受欢迎!
“是别人的故事,我听人家说的。”
“正因为这样我才说可惜,你听来的故事,咱们要是有渠道,排出戏来演,肯定场场坐满。人家问起这故事,直说是你听来的没啥关系。可咱没这渠道,这是别人的故事总不能署咱的名拿去卖钱,那也忒不要脸,就只能算了。”
程家兴是干啥都能想到钱,他认真在可惜,可惜了一会儿忽然一锤手心。
“我想到了!”
问他想到啥,程家兴说他想到门路了,他没着急说,又道:“像这种外面人知道不多的故事媳妇儿你那儿还有没有?”
有肯定有,她穿来这个地方跟上辈子学习的历史对不上号,这里像是文学作品里的世界,怎么说呢?四书五经这类的东西有,同时又有很多东西没有,像是她脚踩这片土地分明就是华夏大地,年代很像历史上的明清时期,这国家却叫做大燕……
何娇杏没费太多脑子去想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毕竟哪怕想明白了也没多大意义,她记起程家兴在县里的时候时常受邀去听戏,每次听完回来也会跟何娇杏讲讲,他讲那些故事没一个是何娇杏所熟悉的。
心里有个底,嘴上不敢说满,她说不清楚:“我不知道外面都唱些什么。”
“那要不媳妇儿你再讲几个你听过的,我给审审。”
反正也没啥事,讲就讲,何娇杏又讲了几出,说得都很简略,也就是个故事内容的总结,几个说下来程家兴彻底踏实了,说他去找东子谈个生意。
何娇杏的第一反应是:找东子有啥用?
很快她想到了,程家兴实际想找的不是东子,该是他丈人——福满园的肖老板。
又要说到这时候的酒楼有个传统,爱请人到大堂里去说个书唱个曲儿的:“你是打算跟东子搭伙,把这些故事重新编过,请人代笔记下来,加工润色之后拿去酒楼说书?”
“大概是这么回事,我去跟小舅子商量看看,先准备起来,等他跟肖小姐成了好事,再让他这个做女婿的出面去给丈人建议,福满楼就这么下去迟早完蛋,趁早改改没准还能救。媳妇儿你讲的这些故事我听了都觉得精彩,县里面有些爱听故事的老爷,靠这也能拉一批客。”
“是个主意,但光是这样恐怕不够,酒楼说到底卖的还是菜色。”
程家兴笑了笑:“光是这样是不够叫他回到原先无限风光的时候,但一定能改善如今尴尬的处境,媳妇儿你想想,福满楼是县里比较上台面的酒楼,菜不便宜,上那儿吃饭的不是因为饿肚子去吃饭,至少半数都是请客去。你要请客第一考虑的未必是口味,最要紧还是面子,人家是花钱买面子,要想把生意救活,你又推不出更好的菜色,那就想想办法叫人觉得花一样的钱在你这儿吃更有意思也更有面子。这些个故事我听着都新鲜,能炒!等县里都知道上福满楼吃饭就能听到这么精彩的故事,总有不差钱的打发时间去,那酒楼挣的原就是他们的钱。”
的确是个生意人的脑子,何娇杏都忍不住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她问程家兴这个怎么合作?总不是卖故事吧?
程家兴说得东子跟那边成了一家人才好谈,直说有法子能救得了他的生意,比如他现在每年挣两千两,那就可以跟他谈,只要用了这边提供的办法,两千两以内的姑且不说,超过的部分要给抽成,这就是源源不断的红利!
这买卖让东子去谈,东子拿到红利之后再回来分。
到时候大家都有钱赚,肖老板也能救活他家传的酒楼。程家兴觉得给他一些时间,应该还能想到其他办法,盘活个酒楼不在话下,这买卖如何不能谈?
程家兴这就准备跑一趟何家院子,还是何娇杏伸手将他拦下:“咱用不着这么上赶着,东子过几天总要来一趟,等他下次来看娘你顺便同他说说。我倒是觉得不用你们找人来记录,你俩只要能商量出能救活他家酒楼的办法,等东子成亲之后一并拿出来,到时候让肖家老爷安排个认字的儿子来写,他们再找信得过的修改润色,省得说书的还没把稿子背下来这故事先传了出去,真要传出去了咱还没法,这原就不是咱自己编的。”
程家兴刚才让金钱蒙了眼,这会儿想起来问:“媳妇儿你还记得是听谁说的?这人有点意思。”
何娇杏说是以前村里一个老人,人已经不在了。
“那就奇了,是村里传的故事咋你听过我没听过?”
何娇杏也不心虚,还说没准因为不在一个村,又说她耐心好,耐得住性子听老人家说话,别家孩子都耐不住,那老太太自然没机会跟他们讲什么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