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笑的一脸心虚的父亲, 言秉初修长的手指在面前的桌子上有节奏的敲了几下:“爸,说我什么好话了?”
平日里在别人眼中远不可攀德高望重的言医生, 此刻在自己儿子和李尔落面前完全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心虚了一会儿便又挺直了腰板:“谁让你不陪落落来,每次都小姑娘自己一个人过来!”
对于父亲大人的说辞, 言秉初睨了一眼李尔落, 她好像察觉到了抬头便迎上了他的目光, 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算了……言秉初不打算解释什么。
还是我们言医生大度,对于儿子口中的庸医丝毫不放在心上!
李尔落的目光在言秉初和言医生之间有意无意的穿梭, 眉眼样貌神态举止相似度极其高,她看着言医生似乎都能预见言秉初六十多岁的样子。
这两个月她怎么就没看出来?
是被江老板同化了么!
负责给李尔落针灸治疗的也是一位资历较深的女医师, 就在三人说话的时间里, 她已经把用具准备妥当, 李尔落和她去了另一个房间。
门被轻轻的合上,室内的氛围慢慢沉淀也逐渐失去了刚才的欢快, 父子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
房间内暖气充足, 那几盆绿植倒也长得还好,言秉初目光落在那几抹绿色还是淡淡的开了口:“今天忙吗?”
“不忙, 今天就落落自己, ”言心陶笑了笑, 拿着钢笔在书上圈圈画画,“临近过年,你妈自己在家忙不过来, 不是太严重的患者我都安排到年后了。”
缓缓点了点头,言秉初终归是耐不住心里的担心,不再绕这些圈子直接问道:“她……严重吗?”
笔尖在薄薄的纸张上一顿,言心陶抬头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儿子,无名的感慨一阵阵的漫上心头。
他为医这么长得时间里,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太多了,仿佛按了影片的快进,一条条人影匆匆忙忙进来又离去,穿梭的人像渐渐慢下来清晰……最后坐在对面的是自己的儿子,以这样一种方式。
“很难。”
这两个字仿佛是一记重锤,将言秉初心里深深埋藏还未来得及遇见阳光的种子,砸碎了。
从两个月前在李医生那里得知她了解到她的身体状况到前一刻,言秉初承认他心里一直都存在最后一丝希望,他相信只要李尔落愿意告诉他的家人,他的父亲一定可以治好!这么多年多少疑难杂症都被父亲医治,而轮到这么常见的问题却最终落了两个字,很难……
“爸……”
想说些什么,想再问些什么,想知道父亲知道了这件事的态度……但所有的话都被嗓子堵住了。
耳边是儿子欲言又止的声音,言心陶没有说话。
想到那天小姑娘问他会怎么做……言心陶心里无奈的笑了笑,当事情没有降临在自己身上只是个假设时,人人都是圣人,而当事情真的来了,却都踌躇难以像说的那样恣意潇洒。
这不怪谁,这是人的通性,有这些优柔寡断才符合我们活在尘世中凡人的身份。
“爸,我是打算和她结婚的。”
很快接受了事实之后,言秉初的目光不再闪烁,又恢复到了之前那般的波澜不惊,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以及理想中的结果。
面对父亲的沉默,言秉初不得不告诉他自己的决心。
是她,必须是她。
“她才二十一岁。”
她才二十一岁,你们在一起的时间才只有一年,以后的一切都难以预料,感情的事谁都说不准……
这些话,言心陶没办法说出口,习惯了医生这个悬壶济世救灾救难的身份,现在想以父亲的身份说一些自私的话,他难以开口。
六十多岁的人,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土里,谁不希望晚年能儿孙满堂家庭和睦。受中国传统文化熏陶了一辈子,谅他再豁达也离不开那个根。
这种局面,言秉初预料到了,他现在唯一庆幸的是李尔落不在这里,他慢慢梳理自己的情绪望着对面说:“爸,我知道一时你难以接受,但是让我和她分开是不可能的。”
再一次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然而看到父亲垂下的眼眸时,言秉初所有昂藏的气势瞬间消散不见,他心里很不是滋味:“爸……”
怕他们伤心,最后还是伤了他们的心。
这件事中最为难的不是李尔落,也不是叶澜和言心陶,而是夹在中间的言秉初,一方面要照顾李尔落的情绪,承受这个几乎已成定局的结果,一方面要承受对父母亲的愧疚。
望着言秉初黯然的神情,言心陶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这件事以后再说吧,走一步算一步。”
这算是松口了吗?
情绪没有太大的波动,言秉初缓缓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想到什么,他低低的开口:“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妈。”
连父亲都是这个态度,整天想着抱孙子的母亲……言秉初无力的揉捏着眉心。
没有错过儿子面容上的倦色,言心陶缓缓点了点头。
李尔落再次推门进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中午吃饭的高峰期。
“我们出去吃吧。”言秉初提议。
医馆里自然是有午餐供应的,但是今天三个人都在,言秉初出于私心想让李尔落和父亲大人多接触接触,从之前他跟落落说那些话就能推断出来父亲很喜欢她。
只要有时间,他相信小东西的妖术会很好的发挥作用。
“好啊!那咱们去江老板那里吧!”这么长时间李尔落很早就饿了,一提到吃的没控制住自己,只不过抬眼看到言医生的时候又讪笑着说:“伯父……您想吃什么?”
言心陶不在意的笑了笑说:“就去西哲那里吧,我也好久没见他了。”
第95章
除夕夜, 绚丽的烟花将无边的夜幕点亮,在天空中绽放出最圆满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