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单是差事的问题。
沈晚吐口浊气,压住心底升起的烦躁,目光紧盯着顾立轩正色道:“顾郎,官场上的事你自是比我们妇道人家懂得多,稍有差池,那可是万劫不复。先前我已求得秦嬷嬷这边谅解,秦嬷嬷和虞夫人也收下了咱家准备的赔礼,她们那厢自是揭过了。现在只要霍侯爷能散了心中这口气,那么此事便是真正翻篇了。”
顾立轩惊喜的看她:“那侯府的秦嬷嬷她们真的原谅了咱们?”
顾母忙道:“可不是,这也多亏了你媳妇……”
沈晚打断她:“娘,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顾郎,你还是速速给霍侯爷请罪去要紧。”
此刻顾立轩似乎有了些许底气,双腿也不似之前般发软。勉强站起身,他闭着眼握了握拳,呼口气就要往外走。
沈晚叫住了他。
顾立轩疑惑的回头看她,沈晚顿了顿,道:“带上爹一块去吧,霍侯爷府和侍郎府都要走上一遭,也再备上份厚礼,只要能过了这一遭,就是倾家荡产也使得。”
顾母神色一正:“到底是晚娘想的周到。”当即唤了刘妈拿来库房钥匙,交予顾立轩:“所有家当都在那,需要什么你尽管拿。”
顾立轩知道其中厉害,自是不会在这节骨眼上去抠唆含糊,当即拿了钥匙就奔去了库房。
第8章 顾立轩何在
今日恰逢早朝,霍殷就没去衙署,散朝之后又被圣上留在尚书房里商议政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知道秦嬷嬷被人冲撞的事情。
待议事完毕从宫里出来,马车旁候着的秦九方将秦嬷嬷的事情大概说与他听。
转着玉扳指,霍殷垂了眼,沉声问道:“顾立轩何在?”
说到他,秦九咬牙切齿:“这个懦夫听闻此事竟一言不发的跑回了家,要是他还在衙署,我定一脚踢碎了他!”
闻言,霍殷面上冷了几分,他素来不喜懦弱胆怯之徒,之前破格提拔顾立轩是看他颇有几分才气,未想倒是块废料,不堪大用。
兵部主事看来要换一换了。人选便让虞侍郎定吧。
捏了捏眉心,霍殷坐在马车中闭眸小憩,轱辘轱辘的车轮声响在寂静的街巷中,格外的清晰。
一刻钟后,马车抵达了淮阴侯府门前。
秦九坐在车辕上,居高临下睨着马车前方正巴巴望着他的两人,唇角扯出嘲讽之意。
察觉车轮停下,马车内传出一道低沉的声音:“何事?”
秦九忙正了神色,回神恭谨道:“回爷的话,是顾主事父子拜于府前,求见侯爷。”
许久,马车内方传出霍侯爷的声音,却明显比之前冷了几许:“回府。”
“是,侯爷!”
秦九抬头,甩鞭,看也不看那跪拜的父子俩,驱赶着马车由大门进了府邸。
待马车进了府邸,厚重的两扇铜门就缓缓的合上,隔绝了府外父子俩焦灼不安的视线。
顾父浑身直颤,扭头一个劲巴望着他儿子,抖着唇也不知该说什么。
顾立轩瘫坐在地上,脸色发白两眼发直的望着那两扇朱红铜门,脑中反反复复闪过两个字:完了……
回府后,霍殷径直去了秦嬷嬷院子,他是秦嬷嬷一手带大,情分自然非比寻常。
见霍侯爷到来,秦嬷嬷自然欣喜,亲自给他搬了座,又一叠声的吩咐秦六秦九倒茶端水。
“嬷嬷今个受惊了。”
霍殷淡淡的说着,可秦嬷嬷依旧感到受宠若惊。一张褶皱的老脸笑开了花,平日里严厉的折痕此刻看起来都淡化了许多。
“都是行将就木的老婆子了,又不是养在深闺的小妇人家,哪里就那般娇贵了?不打紧,就个老泼皮吃醉了酒瞎咧咧两句,好生让我怼了回去,没多大事。”
霍殷难得扯出抹笑意:“嬷嬷无碍便好。”抬起杯盖抚了抚上方浮叶,低头轻啜一口。
“秦九,今个不用你当值,你且留在嬷嬷这陪会嬷嬷。”
秦九忙道:“是,爷。”
稍坐了会,霍殷起身离开,秦嬷嬷和秦六秦九忙起身相送。
待霍殷离开,秦六忙松了口气,惹得秦嬷嬷狠瞪他一眼。
秦六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讪讪的抓了竿红缨□□就去院子里练武了,不是他没出息,实在是侯爷身上威压渐重,面对侯爷他就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秦九拉过他娘的手,从上而下仔仔细细看着。
秦嬷嬷拍了他一下,轻斥:“你这孩子就是心思多,都说我没事了,若真有事难道还瞒着你们不成?”
秦九冷哼:“那喝醉酒的泼皮还有什么轻重可讲?我可听说那泼皮对你们动了手。”
秦嬷嬷摆摆手:“也就推搡了一下,我倒是没事,就苦了那虞夫人,为了护着我脑袋磕在了柜台沿上,磕破了皮出了血,就怕留了疤。”不由皱了眉,人因她而受难,她心里到底不好受,赶明她得亲自去侍郎府上看看,人要无恙她才能安心。
想到要不是侍郎府夫人护着他娘,可能最后就要换做她娘头破血流的模样,秦九到底还是心中恼恨,声音不由带出了几分:“那泼皮一家,我定不会让他们好过。”
秦嬷嬷闻言回了神,不由出口道:“那泼皮惹出的祸,让人教训一顿便罢了,至于他们家人倒是知礼的本分人家,他家的儿媳妇当即就送了赔礼,又是行礼赔罪又是软言告罪,为此还折断了手指……”想起那疼的几欲落泪可怜的娘子,秦嬷嬷到底叹了口气:“此事便罢了吧,怪可怜的。”
秦九诧异的看她。
秦嬷嬷道:“虞夫人也接受了赔礼。既然如此,就莫要牵连其他。”
秦九垂了眼,至于牵不牵连这也不是他秦九能说的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