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立轩心头一跳,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侯爷要提拔他?
想起兵部空出的那员外郎的位置,顾立轩猜测了某种可能,当下只觉得当下呼吸都窒了几分,一颗心砰砰的仿佛要从胸口跳出来。
顾立轩投来的那灼热的眼神令秦嬷嬷心中微定。只要有野心就好。
遂继续开口道:“虽我一老婆子不太明白朝中之事,可也知这官场如履薄冰,若想往前走上一走,没贵人相助的话,只怕难上加难……”
顾立轩忙起身拜倒:“望嬷嬷教教晚辈,晚辈若得偿所愿,此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秦嬷嬷满意的乘轿而归。
顾母有些不安的发现,自打秦嬷嬷走后,顾立轩就处于一种诡异的情绪中,忽而阴沉,忽而茫然,忽而又亢奋,再忽而又灼热……她的心怦怦跳,总觉得有什么令她不安之事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要悄然发生。
她隐约试探过他,秦嬷嬷所来何事,却被他拿话敷衍了去,瞧他那副明显口不对心的模样,愈发的令人不安。
回了房后,顾立轩耳边仍恍惚响着秦嬷嬷意有所指的话:“早些日子,我们侯爷在书坊见过晚娘几回,倒是颇有几分印象。”
聪明人不用点的太透,仅仅一句话便令他瞬息明白了其中深意。
仿佛惊雷在耳边乍响!
虽无耻,可他不得不承认,在听到此等信息瞬间,他第一感受的不是羞耻,却是震惊。他震惊侯爷那般从来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人,那般尊贵至极的人,要什么样女人要不得,怎么可能会看得上,如他们这般的平常家的娘子?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
震惊过后,却是心尖那溢出的隐约的可耻的窃喜。他明知道这是可耻的,可他……他不能否认,他的确感到羞耻和羞怒,可更多的,他却隐约从中看到了他的锦绣前程。
第31章 此扣应为相思扣吧
沈晚从书坊归来时,脑中尚还在筹划着新书稿的风格走向,因而倒也没注意顾立轩偶尔几次看向她时那异样的目光。
晚膳时,顾母说起今日秦嬷嬷亲自到访之事,迟疑道:“虽说那秦嬷嬷之后找立轩似有要事交待,可她前头刚一进门时却是奔着晚娘你过来的,嘴里说找你是因着不打紧的小事,但咱这样的门第能劳动人家那样身份的人亲自跑一趟,左右不能失了礼数。改日你若得便,不妨备上厚礼去那淮阴侯府拜上一回,左右问明了她找你何事,也算全了礼数。”
沈晚正诧异那秦嬷嬷特意找她何事,又听得顾母提议她改日去侯府拜访秦嬷嬷,本欲开口拒绝,可刚抬头便见那顾母殷切的眼神,拒绝的话便难以吐出口。
思及在书坊近月来的翻阅也大概有了结果,待日后有了些许银钱傍身行事也会多有便宜,沈晚心中轻松了几分,又想统共也不过是一次外出交际,于她而言不是什么左右为难之事,便点头将此事应了下来。
见她答应,顾母也松了口气。这些日子来,沈晚的异状她也看在心里,又何愁不急?成日在书坊躲着,不愿归家,亦不愿与其他官眷来往交际,无疑是心如死灰的迹象。如今她能松口同意外出交际,无疑是个好兆头,总比一味地在书坊里躲着强。
顾母又有几分期待的试探道:“不若待几日赶到立轩的休沐日,你俩一同……”
后面的话在沈晚隐约沉下来的脸色中自动消声。
顾母叹气着去看对面的儿子,却见他此刻正低着头,握著的手攥的死紧,削瘦单薄的身体抑制不住的轻颤,整个人似乎极力压抑着什么。
顾立轩极大的反应也让沈晚侧目了一瞬。
似乎察觉自己情绪过激,顾立轩有些恼羞成怒,当即摔了牙著,一言不发的愤而起身,踹倒凳子愤愤离去。
顾母面上浮现难堪之色,暗恨自己多嘴。
沈晚却不以为意,面色如常的夹菜吃饭,吃罢后便行礼告退,余下身后顾母唉声叹气。
既然应了顾母,这两日沈晚就备了几匹上好绸缎,又做了几朵样式新颖的绢花,打算来日便去往淮阴侯府拜访。
临去之际又想到秦嬷嬷有无其他女性亲眷,她又那般岁数,送她绢花未免有几分不妥当,遂临时取了红绳编了大小两个中国结,替换了那几朵绢花。
想来如此便也妥当。翌日清早,沈晚穿戴齐整,便令双寿捧了绸缎,令春桃端上那盛放中国结的梨花木盒,带着两人便往那侯府而去。
因为毕竟不是拜见侯府正经主子,所以沈晚便来到侯府旁门,向守门护卫自报了家门后,便烦请他进去向那秦嬷嬷通秉一声。
听门卫禀报沈晚前来拜访时,秦嬷嬷还好生惊讶了一番,这是他们顾家已经有了决断?
秦嬷嬷暗下揣摩,既然是顾家遣晚娘独自前来,那想必此事已是定了□□分。妄她之前还道那般的事未免骇俗了些,没个十天半月的想必没个结论,却不成想那顾家竟如此心急,堪堪不过两三日便下了定论,巴巴遣人过来。
也怪不得小九每每提及那顾主事,总道他多有不堪,如此瞧来,也确是如此。
秦嬷嬷心底越发瞧不上那顾立轩,心下暗叹可惜了孬夫配好妇,面上却毫无改色的令那门卫快快请顾家娘子进来。
小声嘱咐了一番双寿和春桃,沈晚便整整衣裳和头饰,带着二人随着引路小厮进了侯府。
进了侯府几步处,便是一须弥座的照壁。照壁恢宏壮观,壁心由整齐的方砖贴砌而成,装饰镶嵌有福寿字的砖匾,屋顶相交的地方也有混枭和连珠。单单一座照壁便如此讲究,淮阴侯府的其他建筑便也窥一豹而见全身了。
转过照壁之后,小厮带着沈晚一行沿着抄手游廊往内院走去。沈晚第一次入这侯府,自然不敢多看,只堪堪扫过一眼,瞧侯府内建筑尚朴去华,明廊通脊,曲廊亭榭,甚是恢弘大气,心中不由感慨权贵人家的豪奢果真不同凡响。
待终于到了秦嬷嬷所在的院子,沈晚远远便见了那秦嬷嬷在院外候着,遂紧走几步过去,轻笑着:“嬷嬷特意出来相迎,倒真是折煞晚娘这厢了。”
秦嬷嬷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过一番,一边暗暗称奇她如此这般的从容淡定,一边热络的拉过她的手往院里走:“晚娘你啊就是太过拘礼,你人能特意来看我这老婆子就罢了,带些厚礼来作甚?”
沈晚笑道:“哪里就算得上什么厚礼了,区区薄礼,若能入嬷嬷青眼,那也是它们的体面,全作没白来世上走过一遭。”
秦嬷嬷也笑笑,甚是有深意的看她一眼:“得我老婆子青眼有甚打紧,能得我家侯爷青睐那方是福分。”
沈晚诧异,莫不是秦嬷嬷要拿这几匹料子给霍侯爷做衣裳?可那霍侯爷身上衣服料子不无是为皇帝所赐下的贡品,饶是这几匹为江南知名织造坊所造,在霍侯爷跟前怕是不够看的吧?
不着痕迹的瞥了眼双寿捧得绸缎,好在有一两匹青色料子,没有都选为老妇人所用的料子,否则此间便会稍显尴尬了。
秦嬷嬷令人接过双寿手上的料子,沈晚便从春桃手里端起梨花木盒子,打开来,将里面一大一小的红色中国结递到秦嬷嬷跟前:“赖得嬷嬷素日待我亲厚,左右却没甚好物回馈嬷嬷一二,反复想来,倒是织了这物件拿过来。不值当什么,倒是可以图个新鲜新颖,嬷嬷若是不嫌,可做个装饰点缀。”
秦嬷嬷顺手接过,拿在手里仔细打量了一番,啧啧叹声:“这结扣倒是新颖精巧,瞧着就让人喜欢,晚娘你还真是个心思别致的。”说着,抬眼笑觑她:“此扣应是相思扣吧?”
沈晚一怔,隐约觉得秦嬷嬷那笑中似乎别有深意,却又不甚明白其中意味。且将这心思撂在一旁,她解释道:“此扣倒也不属于相思扣……左右就是随手一结,就是图个新颖别致,嬷嬷若觉得此扣合心意,便随意起个名字便罢。”
秦嬷嬷不置可否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