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三郎自然也呆若木鸡。
但是他当然也不是蠢人,自打十三王爷出现,亮明是来给养真撑腰的身份后,葛三郎似乎预感到了自己的下场。
此时此刻,恐怕只有贵妃娘娘亲临,才能扭转局面了。
可就算贵妃到了,又知道他是哪根葱呢。
张知县却越发地抖擞精神,又呵斥葛三郎:“你这该死的囚徒,还不如实招来?若还嘴硬,休怪本县的水火棍无情。”
葛三郎本还想再死撑一会儿,但看张知县倒戈的这样痛快,自也知道大势已去。
何况他虽非京城人士,却也听过这位十三王爷的传奇。
当初先帝在时,最宠的就是十三王爷,就算先帝的皇子们,也都很是疼惜这个最小的皇弟。
如今的皇帝正是赵芳敬的四哥,虽然不似先帝一样宠溺,但也是“手足情深”。
虽然看着十三王爷身着道袍,一副与世无争闲云野鹤的样子,但早先听说他从戎巡边,也曾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主儿。
葛三郎一念至此,突然恍若察觉,他扭头看向养真,望着她精致的侧颜:“你就是那个女孩子……”
张知县不明所以。
葛三郎按捺不住心中激动,失声道:“你就是那个天师断言说是皇后命的女孩儿?”
张知县本来已经挽回了一局,觉着自己如此断案,一定可以让赵芳敬满意。
可突然听了葛三郎这句话,却几乎又呕出一口血来。
张知县后知后觉地看向地上跪着的养真,望着她秀丽无双的容貌,跟年纪很不同的从容自若神态,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在墙上狠狠地撞几个来回。
张知县自然也听说过“皇后命”的传说。
但是却从没有把这件事跟上公堂的养真联系在一起。
养真并没有回话。
赵芳敬身后的侍卫却冷笑道:“你这有眼无珠的狗东西,知道的太晚了。”
葛三郎脸色发白。
张知县跳起来,手忙脚乱:“快,快扶……姑娘起来!”
“且慢。”打断众人的是赵芳敬。
堂下重又安静下来。
赵芳敬淡淡然看着张知县:“张大人,你可还没宣判呢。”
张知县勉强按捺心绪,清了清紧张发干的喉咙,说道:“这件案子早就真相大白了,是葛三郎跟王某这两名恶徒意图不轨,王某失足落水而亡,跟他人不相干。葛三郎助纣为虐,罪大恶极,并且王某的死也跟他的撺掇脱不了干系,如今两罪并罚,死罪难逃。来人,先给本官重打三十,再押入牢中等候秋诀。”
葛三郎本以为将要逍遥法外,没想到情形急转而下,更加想不到这么快自己便给判了死。
他本是不服的,然而……就算张知县饶了自己,那赵芳敬只怕也饶不得,就算赵芳敬饶恕了,他们竟然敢试图染指“未来的皇后”,要他们命的哪里是赵芳敬一个?
要知道贵妃娘娘膝下还有个位皇子呢。
葛三郎脸色发青,脑中昏沉,往后倒下去。
张知县本急着要绕出来扶起养真好将功补过,才一动又想起来,忙又道:“乔姑娘年纪轻轻有胆有谋,也多亏了你智勇双全,才护住钱家兄妹无碍,这种行为很该嘉许,先前是本官给奸人蒙蔽几乎错怪了你,幸而王爷及时出现拨开云雾,没有铸成大错,本官在此宣告你跟钱家兄妹无罪。”
匆匆说完,张知县才一溜小跑地从桌子后绕出来,躬身来至养真身旁:“快,快请起。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姑娘您可千万别怪。”
张知县的手还没碰到养真,就给旁边探出的手臂挡住。
赵芳敬的眼尾微挑:“不劳知县大人,何况不知者不罪。”
张知县满头冷汗,讪讪地点头:“多谢王爷……”
话音未落,养真说道:“虽然不知者不罪,但今日若非王爷驾临,只怕知县大人就真的给蒙蔽到底,判了冤假错案了吧。”
张知县才止住的汗又冒了出来:“这……”
养真道:“如果知县大人真当自己是父母官,当父母的当然都很疼惜自己的孩子,你先前却不管不顾,只想为难我们,可见你不过是一句虚言。”
今日虽然有赵芳敬亲临,且钱家兄妹也无恙,但养真记得梦中的情形。
又有谁替钱仲春跟钱丽月讨回公道?梦中的张知县,只怕未必没有查到什么……只是也如今日这般,就算知道蹊跷,也不敢闹出来罢了,哪里是好官的做派。
张知县勉强苦笑:“是、是下官糊涂。”
此刻公堂中鸦雀无声,养真察觉自己好像说多了,不由看了赵芳敬一眼。
赵芳敬却只是淡笑着瞥她一眼,并没有要拦阻的意思。
养真顿了顿,便又认真说道:“希望知县大人以后真的会做百姓的父母官,公正判案不行偏私。不然的话,冥冥中自有天意,虽今日过了一关,他日就未必了。”
堂堂七品官,给个小女孩子这般谆谆说教,这真是世间最诡异的事情了。
张知县却丝毫也不敢反驳,反而躬身道:“下官谨遵教诲,以后绝不敢再犯了。”
就在这时候,堂外响起一声哭叫,原来是钱仲春钱丽月的父母跟着陆老爷到了。
钱家兄妹见状爬起来扑到父母怀中,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