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云走的很慢,每走一步都会扫视着身边的人,她的目光就像是一把铁梳子,将人血淋淋的从头梳到脚。
许多人别过了头,或者对上她的目光时就勉强的笑一笑。
一条并不长的甬道她好像走了一万年,记住了每一个众生相。
长云走上比试台,飞掠至高座上。
比试台上的斗试暂歇,万神门门徒站起身。
长云坐在寒潭石上笑道:“今日是我万神门弟子升级比试,正巧各位也都在,许多我不认识,我却认识你们在前几年前的大战中死去的前辈,如寒风门前门主,摘星楼楼主。”
顾煜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站在台下。
长云又道:“难得一聚,今日正有一事要告知诸位,顾盟主你来说?”
顾煜走上高台:“这几年能击退中宗门全靠诸位,顾煜年轻势薄,全靠诸位前辈提点,在下感激不尽……”
台下有点不耐烦了,有人小声道:“为什么当了盟主的人都那么能说。”
“我看他嘴皮子现在越来越厉害了。”
顾煜说完一堆废话后,沉默了一会儿:“第一件事,我不再担任武林盟主,新盟主你们可另行择选。”他将盟印交给候在旁边的副盟主,腰上的权剑跟着解下去。
一语出,四座惊。
换盟主虽是大事,但不伤筋动骨,不会妨碍和增加人太多利益。
毕竟江湖的一句话叫宁做门主,不做盟主。
故而众人惊诧是惊诧,却不会出现欣喜若狂或伤心欲绝的情形。
长云看众人反应不算太激烈,对顾煜点头。
顾煜继续道:“第二件事,我东风盟以自由之身效忠单长云。”
方才都还很淡定的人都淡定不住了,如遭猛击,不少人纷纷站起来,喧哗一片,刚才还很高兴的人现在伤心欲绝,跟他亲爹下台了一样。
“我们不同意顾盟主辞去盟主之职!”
“再也没有人比顾盟主更适合盟主之位。”
一人声喊,众派杰跟着喝。
顾煜辞去盟主不要紧,这几年来武林盟大部分的势力都被他的东风盟控制,他辞去了盟主之职带着东风盟投靠单长云,单长云就是如虎添翼。
曾经有一段时间顾煜跟单长云反目成仇,全江湖的人都知道了,现在他们又经常混在一处,反复无常,现在顾煜竟然又宣布投靠单长云。
正在吵吵闹闹的时候,韩今点了一箱子炮仗往比试场上一扔,捂着耳朵没事儿人一样下了台子,片刻后一声巨响在比试台上炸起,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集体没了音。
一旁的人将一个木匣子举着走上台,顾煜将匣子挑开,取出里面薄如蝉翼的窄剑。
正是他之前送长云的那把剑。
顾煜单膝跪地将剑双手举上。
长云倾身接过,将剑举在面前,故做惊诧的问:“好薄的剑,如此薄剑却能杀人吗?”
顾煜:“能,越是薄越是锋利,从剑柄下一寸至剑尖,无一寸锋背,破肤见骨。”
长云问:“若是杀人太多,钝了怎么办。”
顾煜:“此剑吃血,见血越多越是锋利。”
长云:“顾先生愿意投靠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东风盟,如今我在这个江湖非友即敌,恶毒之人谋害我师尊,此仇不共戴天,可惜我不能分辨敌人是谁,即便心中恨意滔天也不能将其揪出来,你们在暗我在明,看诸位坦荡荡的眼神个个都是正人君子,也很难区分出谁是敌人谁是朋友,这就注定了我要么永远无法报仇,要么就枉杀。”
她又道:“我不知谁是敌人谁是友,像东风盟一般愿意效忠我的自然都是朋友。”
长云站起来将剑放回长匣中:“七日之后的卯时,我在万神们主峰之巅等你们,我会在山上准备好一百口棺材,与我过招能活的人此后效忠于我,奉我为主,死了的人则会陪我师父长眠,但是从此我会放过你们的家门,再不为难。”
她叹口气:“至于那些不肯上山的人么,我就是视为仇敌,从今以后天涯海角我一定将你们赶尽杀绝。”
一人在台下尖叫:“你的意思是,不效忠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长云笑道:“没错。”
那人愤怒叫:“单长云,我们不知道刺杀你师父的人是谁,我们是无辜的,你可知这里面有多少人是无辜的!你根本就是想要江湖血流漂橹,这对无辜的人何其残忍!”
长云:“中宗门入侵,我费尽心思的救你们,将生死尽抛,你们非但不感谢我,反而将我师父杀死,我师父又何其无辜,你们毁了我的人生,又凭何以为我还会对你们抱有善意。”
长云走下台:“你们若真的不服,就打过来,我随时恭候!”
江湖的暴风雨这才真正的来了。
纵观江湖,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牵制住这个疯子,各门各派就像一盘散沙,有的人想要投靠,有的人打死也不愿意上山,分帮结派,没一处能凝聚起来。
灾难面前没有一个人能独善其身,都是刀俎下的鱼肉。
那些刺杀扶秀的人是真正的赔了夫人又折兵,活生生将自己逼进了绝境。
不少人反抗,却都折在了万神门里,根本没有一个人能有机会杀的了她。
如今单长云软硬不吃,留给众人的只有一条毫不留情的绝路。
上天似感受到了人间分崩离析,跟着下了几天几夜的鹅毛大雪,整个大地冰封千里,寒风梳骨,将悲愁哀怨埋藏在冰天雪地里,无神可见。
这是一场足以遗臭万年的,打入罪恶的万劫不复之地的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