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杏嘻嘻笑着,说:“这是我梦里,我娘亲的模样。”
她耍了心眼,其实她梦里的娘亲,总是看不清脸,这张画,却是照着宁姝画的。
她隐秘地希望着,宁姝能发现这点小心思。
然而,宁姝只道:“画得真好。”
谢知杏心内蒙了层灰,她猜到,宁姝未必不清楚画中人是谁,只是,不想和她讨论这个罢了。
虽难掩失望,谢知杏没说什么,她把画拿回去,埋头添添补补。
宁姝心底也叹口气。
这两天,她专注谢知杏的支线,但没有推动,其实,谢知杏的烦恼,就是她对母亲这个角色的执念。
最好的方法,是成为她“母亲”。
当然,那条路禁止通行,她选择的是谢三,她可没想弄什么禁忌恋。
她没再说什么,翻看谢知杏的课业,帮忙检查有没有错漏,才翻到第三页,忽听门外传来一阵稳重的脚步声。
宁姝抬眼,却看谢屿迈步进门,他一身玄青色腾云纹圆领袍,头发束在漆纱笼冠里,武官的朝服穿在他身上,威严更胜,漆目微凝,不露锋芒。
他下颌微收,看着宁姝时,眼中似有什么微沉。
宁姝有点惊讶。
她问过玉屏,说谢屿一大早出去的,按理应该是一日都有事,没想到这时就回来。
她起身,谢知杏也从椅子跳下来,叫:“爹爹。”
谢屿“嗯”了声,谢知杏看一眼宁姝,突然拿着宣纸,递给谢屿:“爹爹快看,我画的娘亲,好不好看?”
谢屿持画,眉头微抬,说:“很好看。”
谢知杏又说:“其实我画的还是阿姝姐姐呢!”
谢屿心中顿住,正要开口,宁姝已经快一步,笑盈盈说:“竟也是我?我是半点没看出来。”
因为,她半点也没想。
谢屿面上不显,便对谢知杏说:“阿杏,你去让婢女端点樱桃来。”
谢知杏走了,谢屿看着宁姝。
他是故意支开谢知杏的。
宁姝螓首低垂,束着双手,她声音冷然:“侯爷找我,可有事?”
谢屿挑了张宽椅坐下,头一次,失了言语的能耐般沉默,半晌,他喉头微干,道出一直以来思考的问题:“宁姝,你是在意我已有梁氏么?”
宁姝心内一惊,谢屿对她的感情,双方心知肚明,但从没直白地提出来。
如今,谢屿突然这么说,是要捅破这层窗户纸。
他这个年纪,不该再为情所困,怎生变得和二十好几的愣头青似的。
宁姝斟酌片刻,才说:“回侯爷,我从不介意侯爷房中的情况,因为侯爷就是纳十八门妾,也与我无关。”
这话相当决绝,谢屿五指收拢,他眼底一沉,翻涌着什么,宁姝又福身:“我先下去了。”
她要走出小香斋,势必要经过谢屿,直觉让她步伐加快,只是刚越过谢屿,下一刻,他倏地站起身,攥住宁姝的手腕。
男人身上那股强势与侵略感,骤然加强。
宁姝诧然:“侯爷?”
谢屿呼吸粗重几分,他眯起眼睛,眸底裹挟惊涛骇浪,闪过一丝冗杂着欲望与危险的光亮。
有什么疯狂撕扯他的理智,让他浑身发烫。
他很快反应过来,他的状态不对,这是中了某种腌臜药。
他拧起眉头。
宁姝的气力,自不可能和一个久经沙场的男人相比,她对他的眼神,并不陌生,她撇过头:“侯爷请自重!”
谢屿脑子一热,蓦地将她拉过去,宁姝跌坐于椅子,他一手按在宽椅的扶手上,微微倾身,轻易地包围住这个女子。
这个让他牵肠挂肚,抛弃三十多年所有克制的女子。
如果,发生他都不愿意见的意外……
谢屿呼吸灼烫,他脖颈处,额角,隐隐出现一道道筋,理智和欲望在搏斗,前者每被压一分,渴望则入他的骨髓一毫。
他听到自己说:“……抱歉,我好似被下药了。”
可他没有放开的意思。
宁姝靠在椅背,她微仰着头,即使是处于被绝对碾压的一方,她清亮的眼中仍然一片冷漠与傲岸。
与谢峦的倨傲不同,她这股子劲,是埋在骨子里,即使在这种境地,也绝不露出半分自馁。
也是这一刻,谢屿明白,自己究竟被何所吸引。
她是那样活生生的,一旦闯入他们的世界,就注定吸引他们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