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什么隐情我也不太清楚。”卫介摇了摇头,沉声道,“我只知道元极天帝曾说过,焰灵一族是皇天之血的命中异数,绝不能留在天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命中异数?南海仙翁一震,讶然脱口:“先帝真的这么说?”
“的确。”卫介点了点头,神情冷肃。
南海仙翁一面拄着桃木拐杖,一面捻须沉吟:“所以,这才是你阻止云君救她的根本原因?”
卫介点了点头,面色凝重。
南海仙翁无声地叹了口气:“那么云君他可知道此事?”
“他对兰煊和匀灿的死耿耿于怀,自责过甚,元极天帝怎么敢让他知道?”卫介顿了顿,忍不住皱起了两道剑眉,苦笑,“就算他知道了,他也只会认为这是他的罪过,与旁人无涉。”
“冤孽……真是冤孽……”想起了当年那件事,南海仙翁也不由得摇头叹息,唏嘘感慨,忽然间就有些明白过来,“云君之所以对那个小丫头格外照拂,想必是心中觉得对焰灵一族有所亏欠吧?”
☆、第六十六章:灵石预言
“这是他最为致命的软肋。”卫介长长叹了口气,无比痛心地道,“恐怕这一次,我要守不住他了……”
南海仙翁心里咯噔了一下,忍不住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安慰:“放心,云君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卫介眺望着月色下的大海,沉默了良久,忽然道:“仙翁还记得女娲石上的预言么?”
“女娲石上的预言?”南海仙翁怔了怔,不由得皱起了两道白花花的眉毛,“那十六个字玄之又玄,众说纷纭,这么多年以来大家莫衷一是。”
“暗室逢灯,亡者重生;心灭魔灭,心生魔生。”卫介低低沉吟,挑眉看向对方,“不知您老对此有何见解?”
“这十六个字表面意思无非是说,灵觉魔心不死,必会在其同党的援救下破印而出,死灰复燃。然而这深层暗藏的玄机……”南海仙翁颓然摇了摇头,“恕老朽愚昧,实在琢磨不透。”
卫介抱臂于前,幽幽道,“我倒觉得不难揣测。”
“哦?”南海仙翁白眉一轩,顿时眼神亮起,“不知你有何高见?”
“高见倒谈不上,只是一点想法罢了。”卫介谦虚地笑了笑,“我认为预言中暗藏的玄机都在这个‘灯’字上面。”
“‘灯’?”南海仙翁神色一动,“此话怎讲?”
卫介直言不讳:“这里的‘灯’是有深意的,它指的并非是寻常灯火,而是焰灵一族。”
“焰灵一族?”南海仙翁心头一震,想了想道,“你这么说可有什么凭据?”
“想当初元极天帝曾给过焰灵神族很高的赞誉,不知您老可还有印象?”卫介看着身边的老者,眼神亮如寒星。
“这……”南海仙翁蹙眉想了一想,恍然脱口,“自由之火,照命之灯?!”
“不错,当时元极天帝就是这么称赞他们的。”卫介点了点头,微微感慨,“在天界,能当得起如此盛誉的家族可是绝无仅有的。”
“可是,那毕竟只是一句赞美之词而已,并不能真正说明什么。”南海仙翁摇了摇头,不敢苟同,“这样的揣测未免有些牵强附会了。”
卫介淡淡一笑,不为所动:“您老可知道凡间的人又是怎么称呼他们的么?”
“凡间的人?”南海仙翁愣了一下,不禁哑然失笑,“自然是把他们叫做鱼了。”
“鱼也分很多种,比如鲤鱼、梭鱼、鲫鱼等等,而他们偏偏被叫做灯笼鱼或提灯鱼。”卫介面沉如水,别有深意地道,“您不觉得这一切都在冥冥之中昭示着什么吗?”
南海仙翁紧锁眉头,捻须沉吟:“焰灵神族获罪被贬,远在灵觉入魔之前,如今这一族沉沦下界,几乎绝灭殆尽,幸存者不过一二,自身尚且难保,哪还有什么余力来援助封印中的魔魂?”
“我也希望我的猜测是错的。”卫介深深叹了口气,抬头望着海上的明月,眼眸深暗,声音里透着一丝寒意,“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南海仙翁一震,心中不禁七上八下:眼下种种猜测皆有可能,况且他说的并不是一点道理也没有,万一被他说中了……
老者不敢再往下多想,骇然摇了摇头:“那麻烦可就大了……”
一时间,并肩而立的两个人各自沉默了下去,周围一片静寂,唯有脚下的海水一浪浪拍打着石矶,来而复去,翻涌不息,一如此时起伏不定的心绪。
良久之后,南海仙翁忽然开口道:“你应该找个机会好好和云君谈一谈这件事。”
“谈?”卫介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摇头,“我跟他谈过何止一次?”
“怎么?”南海仙翁愕然看着他,“他不觉得你说的有些道理?”
“他根本就听不进去。”卫介无奈地叹了口气,神情沮丧,忍不住抱怨,“每次一说起这个,我们都免不了要大吵一架,闹个不欢而散。现在您老也看见了?他被那个小妖精迷得神魂颠倒,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了,哪里还肯听我说话?”
“归根结底,他还是没有放下当年那件事……”南海仙翁沉沉叹了口气,眉宇间增添了一抹烦忧。
结束了谈话,从海边望月矶离开之后,童颜鹤发的老者独自来到了养生堂。
他想,屏逸念在他为那小丫头看诊的份上,总会给他几分薄面,听他说两句,所以他想来找屏逸谈谈。
来到堂中,但见外堂亮如白昼,不见人影,而内堂却已然灯火阑珊,一片昏暗。
南海仙翁悄悄来到窗下,透过鲛纱往内室中看了一眼——昏暗之中,只见一个人影正坐在床边,怀里抱着一团紫色的火焰,那火焰在跳动、在燃烧,将那身白衣吞没于紫色的光晕之中。
猛然看到这样的情景,老者不由得大吃一惊,神情顿时就变了,手腕一抖,鹿头桃木仙杖“嗒”地一声碰到了墙壁上面。
“谁?”屏逸听见响动,神情一凛,瞬地转头看向窗户。
“是我,”南海仙翁见自己暴露了行迹,一时也来不及躲避,只好硬着头皮开了口,“不知云君可否来丹房一叙?”
“仙翁?”听到他的声音,屏逸无声地松了一口气,将紫游轻轻安置在床上,随即打开门走了出来,“仙翁有事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