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只是想得到她的人,也不会这般痛苦,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了,又怎么会冒犯她、亵渎她?
施清如仍是满心的警惕,就算萧琅有伤在身,真想对她做什么,她只怕也反抗不了,惟有一死了,可好容易才捡回来的命,她真的不想再白白葬送。
面上却放松了下来,道:“那是我草木皆兵,误会萧大人了,到底昨日才出了那样的事,虽然侥幸脱险了,一日两日间,我还是有些个缓不过来,萧大人千万见谅。”
萧琅听她提到昨日的事,越发羞惭了,低声道:“该说见谅的人是我才对,要不是我,我母亲也不会……你放心,就算是我母亲,这次我也一定会给你一个应得的公道与交代!”
施清如并不信这话,不是不信萧琅是真的有为她讨公道的心,而是他与福宁长公主总归是亲生的母子,孝道人伦母子之情下,他又能把福宁长公主怎么样呢?
到头来多半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因只笑道:“这些事都等获救后,再慢慢说吧。萧大人肯定饿了吧?我去四下找找,看有没有什么野果之类的东西,可以让我们先果果腹,等肚子里有了点东西垫底后,才能有力气慢慢的走出去,我们总不能就在这里等着人来救援吧?”
萧琅何等眼利之人,如何看不出她不信自己,更想远远的避开他,以免他真对她不轨?
她脸上是在笑,身体却僵硬得快要成一块石头了。
无声的苦笑一声后,他开口道:“还是我去找吧,施太医就在原地等着我即可,我的野外求生经验好歹比施太医丰富许多,很快就能回来了。”
说完不待施清如说话,已转身大步去了,因为步子迈得太大,身体也越发的痛了,简直连五脏六腑都跟着移了位一般。
但他却一点也没放缓脚步,直至走出很远一段距离,确定施清如再也看不到他后,他才再也忍不住趔趄着摔到了地上,大口喘起气来。
施清如看着萧琅头也不回的走远了,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只怕是小人之心了。
可她没办法不小人之心,男女之间力量悬殊太过巨大,萧琅又对她……真喜欢一个人时,固然希望他开心,舍不得有丝毫的委屈他,可同样也渴求对方的回应,渴求与对方亲近,渴求得到对方,不然也不是真的喜欢了。
就比如她,早前对督主,不就是得到了一点,立马又想得到更多,根本没有尽头吗?
更何况人上一百,形形色色,这世上自己得不到,便宁愿毁了,让别人也得不到的人自来少了么……只盼他们能早些离开这里,能早些获救,以后彼此再无瓜葛吧!
萧琅回来得很快,身体和脸上也都已看不出任何异样了。
他手里拿着一串不知名的果子,对施清如道:“施太医,这果子我尝过了,味道还行,应当也无毒,我吃下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不适的地方,所以你可以放心吃。”
施清如谢了他,接过果子吃起来,他都试吃过了,她若还要仔细检查这果子有毒无毒,也太不尊重人了。
所幸这果子虽味道一般,胜在汁水充盈,她吃了三个后,便觉得有些饱了,于是不再多吃,起身与萧琅道:“萧大人,我们是现在就走,还是你歇一会儿再走?你的身体……”
话没说完,萧琅已打断了她,“我身体撑得住,我们现在就走吧。”
施清如遂收好果子,跟在了萧琅之后。
走出一段距离后,萧琅见她走得歪歪扭扭的,怕她害怕,又不好上手扶她,四下看了一圈后,索性找了跟儿臂粗的木棍给她当拐杖,他自己随即也找了一个木棍在手,既可以做拐杖,又可以开路,倒是两全其美。
两人便沿着水流,一路往下走起来。
这也是萧琅的主意,溪流总有汇入大江大河的时候,而他们是在大相国寺后山落的水,那多半水流最终会汇入护城河里,只要他们沿着溪流一直往下走,总会遇见人,总会获救的。
这个道理萧琅能想到,其他人自然也能想到,那在半路上遇上他们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只是二人都体力严重不济,还一个有伤在身,心如死灰,一个心有余悸,精神高度紧张,好似已经走了很久,可再回头一看,他们昨夜停留的地方却依然还能看见,足见他们的速度有多慢。
又坚持走了一会儿,施清如实在撑不住了,矮身坐到了一旁的大石头上,轻喘着与萧琅道:“萧大人,要不我们还是歇会儿再继续走吧?太阳这么大了,待会儿只会更热,我们本来就缺水,若流了汗却不能补足足够的水,只怕再撑不了多久,就得中暑倒下了。”
萧琅见她热得两颊通红,嘴唇却干得起皮了,点头道:“那我生火烧点水,我们喝了后再吃些果子,再继续走吧。”
他很快生了火,烧起热水来,溪流里的水虽是活水,他却不敢让施清如喝,他自己可以不怕病从口入,却不愿让她冒一丁点儿险。
二人喝了热水,又各自吃了几个果子后,稍微恢复了一点体力,便继续走起来。
然而很快便又循环了方才的历程,再次没了力气,又走不动了。
其时时间已来到正午,太阳已升到正中了,施清如觉得自己眼前一阵阵发黑,实在撑不住想倒下就此睡过去了,因有气无力的与萧琅道:“萧大人,要不你先走吧,等遇上救援的人后,再让人来救我也是一样,也省得我拖累了你,我实在是、实在是走不动了……”
萧琅自然不可能扔下她一个人,自己先走,沉声道:“若施太医不嫌弃,我可以背你,你放心,我不会有任何、任何冒犯之处的。”
施清如怎么可能让他背她,她意识不清时便罢了,如今她脑子无比的清醒,怎么可能再任由这样的事情发生?
只得道:“还是我自己走吧,我还能坚持。”说着咬牙站了起来,继续往前走。
可眼前的路就像是怎么都没有尽头一般,她的双腿也是越来越重,每迈一步,都跟是在跨越千山万水一样的艰难,让她简直忍不住要哭了,她还能撑到活着见到督主和师父时吗?
就算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只要咬牙撑过去了,她就能再见到督主和师父,再回到他们身边了,她还是撑不住了啊……
萧琅也好几次都差点儿撑不住了,但想到他还要平安带了施清如回去,至少要平安带着她直至他们获救,他又一次次的撑住了。
若清如愿意,他甚至可以一路都背着她,一直到他们获救,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到。
可惜她不肯给他这个机会,明明无数次都摇摇欲坠了,却无数次又坚持住了,可见她心智着实有够坚强,意志力也着实有够惊人。
以致终于看到了前方东厂缇骑的人影,终于看到了打头的那个绯衣玉带,远远望去都鹤立鸡群,与众不同的人时,萧琅都不知道是该怅然他和她的最后一次交集终于还是到了尽头,亦或是庆幸她终于可以不必再那样苦撑了。
------题外话------
大家情人节快乐o(* ̄︶ ̄*)o
第一百四五章 失而复得 怀疑
萧琅一眼看到了韩征,施清如自然也看到了,虽然她早已是眼冒金星,意识涣散,可自己心里最重要、最在乎的人出现了,又怎么可能看不到,感知不到?
她脸上不自觉已带出了笑来,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也随之一松,整个人立时直直的往地上栽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萧琅确定了亲自带人来救援他们的人的确是韩征后,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了施清如。
就见她惨白如纸的脸上几乎是一瞬间,已满是如释重负,眼里巨大的欢喜与只有见了最亲近的人,才会流露出来的委屈,也是他们独处的这一日一夜里,他压根儿没见过的,简直毫不遮掩的满得要溢出来了,与在面对着他时,也简直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