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戎狄人选择几个地方进攻,他们一路攻打到宣城,总兵萧成亲自领兵上阵,结果胸前中了一箭,幸亏宣城城防牢固,戎狄人一时打不进来。
总兵听说邬水来了大量的戎狄人,特意着人过来增援,只不过总兵受伤严重,说完这些便昏迷了,现在宣城战事都是副将吴敏善在指挥。
赵陵一听是吴敏善在指挥,眉头皱得紧紧的。
吴敏善这个人一向没什么主见,官威甚大,人却没有对应的军事谋略,把宣州城交给他,赵陵十分不看好。
不过,他现在十分很累,身上还有些冷,但是他记得这次他们这边伤亡惨重。他必须出去看一看。
外面很多人跑来跑去,忙忙碌碌的。镇上的大夫都被召了过来,因为受伤的士兵太多,大夫也忙不过来。
赵陵来到营房,许多受伤的士兵不断呻/吟,还有的口渴,嘴角都干的起皮了。
他心上坠了一块千斤石,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坐在营房外的一截木桩上,沉默着,一股无言的悲伤弥漫着他。
阿秀从营房里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赵陵。
无声的,默然的,让人忍不住落泪的。
他的身上还穿着铠甲,铠甲上血液已经凝固,他的头发上纠结成一绺一绺的,上面似乎还有着肉屑骨渣。
他的脸满是血和汗混合的污渍,手背上有着两道新伤口,他似乎毫无所觉,只那么静静地坐着。
阿秀端来了一盆水,放在了赵陵的面前,赵陵这才抬起头来,看到是她抬了下眉毛:“阿秀?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站了起来,焦躁地左右观望,“是谁带你来的,快回去,这里很危险。”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惦记着自己的安危,阿秀这一刻想明白了很多。
当她得知赵陵正拼尽全力抵抗戎狄人,当她看到全镇家中有男孩的人家都特意端出了童子尿,当她知道赵陵有可能会失败,有可能会像何时一样战死沙场,她第一个念头便是要赶来西营。
她跟着关易到达邬水,看到的就是赵陵拿着长/枪,扶着士兵一同抵抗戎狄人的场面。
她心坠深渊,脚步情不自禁地向赵陵走去。是关易阻止了她,将她留在安全的地方。
战场上下来的伤兵越来越多,她眼瞧他们躺在地上惨叫不已,她便帮着军中大夫一起给士兵治伤。
一开始她连看都不敢看,可是想到他们是为了百姓才变成如此,她便鼓起勇气,剪开他们伤处的衣衫,擦洗伤口,给他们上药。
她给他们喂水,给他们包扎伤口,这一忙就忙到这一仗结束。
她心中一直记挂着赵陵,走出来就看到了他,看到了与平时相比,陌生又悲伤的他。
他知道他一定是在为牺牲的士兵难过,这样的赵陵让她心口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
她主动拉住他坐了下来,用毛巾给他擦脸,擦脖子,擦手……
清水变血水,阿秀看着他手上的伤口因为没有处理红肿了。
“将军,是我求关大哥带我过来的。我觉得将军是个好人,好人是不会这么快死的。士兵们都在忙着抵御戎狄人,我虽身为女子,可是也想出点力。”阿秀给赵陵边抹药膏边说。
“可这里太危险,你在这里不合适,还是先回你自己的住处吧。”赵陵凝眉。
“将军,之前你教过‘覆巢之下无完卵’,也教过我‘巾帼不让须眉’,如果你们失败了,那我住的地方还会安全吗?我虽然不是巾帼女英雄,可是我也可以给将士们换药,喂水,为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这样也算是尽了我一份心意。”阿秀认真地道。
赵陵还是不想留阿秀在这里,阿秀已经将他拉了起来。
“将军,不要再想了。你不是喜欢吃我做的面吗?今天我就给全营的将士们做面吃。”
她说完放开赵陵,自己跟着伙夫一起去做饭了。
赵陵见她说的是真的,不觉笑了一下,刚刚心中的阴霾也被吹散了。
休息用了膳之后,主将要去副将那里共同商讨接下来的迎战策略。
与其说是吴敏善在考虑他们的建议,不如说是吴敏善身边的幕僚在吴敏善身边替他拿主意。
从那人的嘴里,赵陵隐隐听出吴敏善的消极,现在总兵在昏迷,他对戎狄人心怀恐惧,办法一个都没有,只让其他人守住,绝对不能让戎狄人进来。
从宣州城内离开之后,赵陵始终不放心,他派关易在宣州城盯着吴敏善和他的那个幕僚,一有异动就赶快告诉他。
关易自是应下,赵陵又将自己的担心跟其他几位将领说了,他们彼此又说定了一些对付戎狄人的办法,然后各自离开。
回去之时,赵陵的营房之内已经燃起了蜡烛。他远远地看到阿秀的身影,黄色的烛光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光,她如落入凡尘的神女,让人心生向往。
赵陵心中暖暖的,北风呼啸而过,他却觉得此刻最温暖。
五天之后,戎狄人于夜里发起了第二次的进攻。
奇怪得是,邬水跟青西这里,戎狄人攻势不猛,更像是在缠斗。
赵陵不解,打了半天之后,探子来报,宣州城外聚集了戎狄人大部分的兵力,看样子他们是打算直接进城。
城中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绝对不能让他们进城。
那里有副将和参将一道,只希望他们能够守住,毕竟之前他们已经上了急信给蓟都,援兵应该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将军,将军,副将吴敏善由亲卫护着,打算弃城而逃了!”
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