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你争我斗,一时间芒花的花穗飘的到处都是。
“你是什么人?来找我有什么目的?”
叶莲灯冷冷问道。
“姑娘,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明明是你先来坑了我的糖葫芦钱,怎么说是我招惹你呢。”
男子恢复了自己的声音,懒懒散散地说道。他的声音很是陌生,悠闲的语气满是调笑的意味。
“你在平家村最繁华的巷口站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一根糖葫芦也没卖出去?因为你不是卖不出去,而是你根本就不想卖!”
叶莲灯当即折下一枝荆条,朝那人甩去。此刻她的眼中再无半点笑意,眸中尽是冷厉严肃,锐利冰冷的眼神让满前的男子也不觉一凛。
平时她也总是一副随意懒散、漫不经心的模样,那是因为她有恃无恐。但是如今她正与眼前这个人对峙,对手是个一无所知的高手,因为他眼底有着同样的漫不经心,看惯江湖腥风血雨的人都知道,那样看似无害的眼神下,藏着的是无数果决血腥的杀伐,是最让人感到窒息的威压。
这种眼神,她在邢墨眼中看到过,也在宁绝眼中看到过。
也包括她自己——在昭晏皇宫时,那些宫女们总是不敢近她身,因为她不能完全藏住自己眼底的杀气。
冷风一吹,寒芒飘摇,大片的芒絮飞满苍穹。
一片枯黄的花穗拂过她的眼前,叶莲灯手上的荆条飞了出去。
荆条原本在风中摇曳就宛如死物一般,现下到了叶莲灯手里竟然像一条行踪诡异的毒蛇,四处游窜,不经意间便以狠辣的姿态朝着男子撕咬去。
男子愣了一瞬,反而笑意更深了。
他并不正面迎上她的攻击,只是灵活的闪避着,身姿轻盈,叶莲灯手中的荆条触碰不到男子分毫。
叶莲灯脸上波澜不惊,手上的荆条仍旧片刻也不停歇地缠绕在男子周围。
她看出来了,男子无意主动攻击她,那么她只需要做的就是耗光此人的耐力。
叶莲灯从小习武,因为所受皆是常人所不能忍受的严苛训练,她的耐力和力量绝佳,甚至高出不少比她年长的名门高徒。
她映象最深的一次中,她和一个记不清名姓的男子打了整整一天一夜,最后对方气力耗尽,无奈认输,直接摊到在地上一动不动地躺了一宿才缓过来,而她打完之后还有力气去打了一只野鸡来烤着吃。
所以,对方若是一直不主动出手,她的缠斗便会无休无止下去,就算她内力不及此人,在耐力上她还从未低过头。
荆条的走势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密,叶莲灯用顺手之后,连同力道也变得愈发精准狠毒。
男子脸上一直挂着悠闲的笑容,在凛冽寒风和叶莲灯的夹击中从容不迫,但是他的步伐确确实实的变慢了,有那么一两次,荆条几乎就要割破他粗麻制成的衣摆。
忽然,叶莲灯脚下动作一顿,再扬起手中荆条时已然蓄满了十成内力。
荆条一甩,寒芒被生生削断了一大截,飘渺无依的芒花顿时漫天飞舞。而她另一只手同时以掌化作手刀,迅捷猛利地劈向那人脖颈。
男子犹自从容地笑着,立刻便判断出哪一招是佯攻。
他手中用来插置糖葫芦的竹杆片刻未曾也离手,此情此景之下,见叶莲灯长荆已至,反应神速地拿起竹竿蓄力抵挡,另一只手则不紧不慢地对向叶莲灯毫不留情劈过来的手刀。
一系列动作有条不紊,他一点也不见慌乱地应付着,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仿佛是在嘲笑她的进攻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儿戏。
但是叶莲灯也笑了。
“错了,这可不是佯攻哦!”
男子还没有来得及细细琢磨着这一笑,叶莲灯手中的长荆已经哗啦一下劈了过来。刹那间,他手中的竹竿生生断成了两截。
男子冰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震惊。
他对每一分内力的掌控都十分的精确,他右手撑着的竹竿只灌入了三成力,而左手抵挡叶莲灯手刀的一掌却灌输了七成力。
糟了——
荆条劈开了阻挡它的竹竿后再无任何阻碍,瞬间生猛的劈向了男子的右肩。
这是男子始料未及的,他迅速微微一侧身避开长荆,右手的动作仅仅是极短暂地阻滞了一刹那,便立刻化掌将叶莲灯手中的长荆化作齑粉。
然而,抬手击向叶莲灯那一掌不受控制地多增加了一成力,一点都没能消化掌中的余劲,被那一掌生生逼退了好几步。
叶莲灯顿时内息翻涌难耐,嘴角溢出一口血来。
但是叶莲灯反而咧嘴笑了,笑得很得意。
因为男子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的肩膀被叶莲灯的荆条割开了很长一条口子,露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易了容的阿婆样的花白头发已变得凌乱不堪,与他一贯的云淡风轻、从容不迫的态度委实大相径庭。
男子脸上流露出惊怔的表情,像看傻子一样地盯着叶莲灯打量了好久——她居然不惜自伤,就为争这一口气。
半晌,男子满不在意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称赞道:“好丫头!身手还不错嘛。”
叶莲灯一笑:“多谢。那么阁下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来意了吗?”
男子掐了掐易容皮肤上皱巴巴的下巴,做沉思状。
“啧,真麻烦呀。那我若说我是替我儿子来给你送你最爱吃的糖葫芦,你可信?”
“……”叶莲灯满脸鄙夷,“我想以阁下的年纪应该还没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儿子吧。”
男子仍旧自顾自地碎碎念道,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慵懒和漫不经心,与话语内容截然不同地违和:
“你这丫头,当真是不知好歹,好心给你送糖葫芦,你还不领情,竟把它给劈碎了。我儿知道了可要伤心死了。”
“……所以你儿子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