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殿内怎么无人,怎么跑到外面来吹风了?”
在他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女声, 声线清亮语调柔和,一听便知是谁。
他笑着转头,朝她招手:“过来。”
姚玉苏刚刚才搞定了小皇子,转头却不见他的人影,以为他又去刻苦批折子去了, 却没想到他是在这里吹风躲懒。她走上前去, 一下子被他握住了胳膊, 他的大掌下滑,牢牢地与她十指相扣。
“看看。”他抬了抬下颌, 示意她向远方看去。
姚玉苏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闻言将目光放向远处,除了玉阶便是这连绵起伏的宫殿, 有何可看?
“朕与你的这片江山,如何?”他侧过头,眼神认真地望着她。
都说帝王独占欲强,绝不会与他人共治天下,他到是个例外。
所幸姚玉苏也习惯了他这样的口吻,笑着再次看向远处,目光缓缓地扫过宫殿,琉璃瓦,以及那一道道深重的宫门。从前,这些景物在她的眼里不过是死物,并无甚可以观赏,如今细量一番,仿佛这宫墙都带了自己的几分颜色和脾气。
“大齐有今日,全靠你亲力亲为。”她收了目光看向他的脸庞,眼神中不乏对他的敬佩和爱重。他们是夫妻,是彼此的枕边人,可在某些时候,他好像是她的神,无所不能。
她心中的“神”低头看向她,轻轻在她额头落在一吻
她不解其意,他似乎不是那般容易将感情外露之人。
“与汝携手,乃朕三生之幸。”
他早知这天下迟早是他的天下,这片繁荣安宁也迟早会在他手里诞生,他唯独不敢确定的……是她。他半生荣辱算计,终不负这汲汲营营,成功地将她拉到了身边,护她一生。
“玉苏,待弈鸣大一些了,咱们就带他去看看弈郡。”他侧头看向远处的天空,碧蓝如洗,澄净一片。他的孩子,应该像他这般用脚去丈量这片山河,而不是坐在太极殿里听着臣子们夸夸其谈。
“好。”他想做的,她无所不应。
……
建和六年,皇后沉寂了三年的肚子再一次有了消息,这一次,蔺郇想要一个公主。
“不好。”一位穿着湖蓝色短袍子齐桌子腿儿高的人反驳他的话,“要弟弟,弟弟能和我一起睡。”
他语速虽慢但咬字清晰,想表达的完全能表达清楚。
蔺郇摆出了一副严父的模样,道:“你还小,不懂妹妹的可爱之处。”
小孩儿摇头:“不,弟弟跟我睡,妹妹和母后睡,我要弟弟。”
这是蔺郇教他的,因为他太爱缠着玉苏了,所以蔺郇老早就教育了他,男女不同床,到了晚上他就要去睡自己的床。因此,寂寞的小孩儿只有盼望着母亲能生个弟弟陪他睡了。
蔺郇指着一旁的玄宝,道:“有哥哥陪你,要什么弟弟。”
玄宝已经是半大的少年了,因为继承了母亲的容貌所以格外地俊秀不凡,又加之他聪慧过人举止有度,京城不少名门丈母娘都盯着他,想招他为婿呢。
见陛下将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来,他正准备开口回应,哪知道有位熙熙反应更加迅速。
“好!那哥哥天天陪我睡!~”熙熙欢快地鼓掌,反应灵敏,速度惊人,险些让蔺郇以为这是他老早就打好的算盘了。
玄宝大多数时间还是在宫外,但若他进宫来,熙熙必定是他的跟屁虫,甩都甩不掉。而又因为玄宝修养脾气都是一流的,一贯都爱宠着他,所以他是熙熙第二粘的人。
蔺郇有些疑惑,他和玉苏都是十分矜持的人,为何生出来的小子这般活泼外向?眼看着小儿子已经坐上了大儿子的膝盖,蔺郇探究的眼神也就更深邃了几分。
夜里,蔺郇谈及此事,担心熙熙日后不如兄长稳沉。
姚玉苏换了睡衣躺上床,不在意地道:“小孩儿活泼好动些没错,熙熙很好。”
“可他以后是要担当大任的人,却没有他哥哥一半的稳重,似乎不好。”蔺郇有些忧心忡忡。
姚玉苏白了她一眼,道:“他才三岁,你要他像个小老头儿一样吗?”
“我仿佛记得玄宝三岁的时候已经很懂事了啊?”
“玄宝有个混账爹,你也要和混账作比吗?”
蔺郇:“……”不是他自大,在为人父和为人夫上面,他可以甩蔺辉百十条街了。
关灯,睡觉。
建和七年春,皇后诞下龙子,取名“苒”。
普天同庆,群臣欢欣鼓舞。
唯独皇帝抱着小儿子既喜又憾,他其实真有几分感觉会是公主,没想到最后“感觉”出了错,又是一个小子。
姚玉苏看着床前的一排儿子,大小不一,心中也十分感慨。或许她就是生儿子的命,一个接着一个……
玄宝摸了摸熙熙的头,告诉他:“从今天起,你也是哥哥了。”
熙熙踮着脚尖去看弟弟,却因为他藏在父皇的怀里怎么也看不见。他拉了拉兄长的手,示意他将自己抱起来。
玄宝自然是如他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