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停换的倒是飞快,还躲在被子里,没一会儿就把自己原本穿着的那条小心翼翼放在了床沿子上。过一会儿,他却又探出来了,小声说:“有点大。”
反正是睡着时穿的,大一点也没什么关系。顾黎把床头的校服裤子收起来,示意他:“快睡。”
杜云停不睡,还要从被子里头伸出头,悄悄地看他换衣服。顾黎一扭头,就能对上他炯炯的目光,偏偏一对视,小男朋友又猛地把头缩回去了。
“……”
顾黎摇摇头,换完睡袍,也钻进了被子里。
“别嘉言,睡不睡了?我给你三个数,再不睡起来做题了。”
“睡睡睡!”一提到做题,杜云停如遇大敌,立马坐起身,“我再喝一口水,马上——”
他伸长身体去够水。顾黎这会儿才明白,方才的“有点大”究竟是什么意思,何止有点大,那裤腰松松垮垮,顺着这个动作往下掉了一小截,勾出细细的腰来。他曾经看过的那两块在布料下晃荡的肉也露出来一点,相当白。
顾黎眉头忽的一蹙,说不上是什么感觉,骤然伸手去关灯。
“赶紧喝了,睡觉。”
他不容拒绝道,耳边还有小男朋友抗议的声音:“看不见了!水都喝进脖子里了!”
顾黎没有再吭声,心砰砰直跳。杜云停不过自己小声嘟囔两句,很快又靠过来,手抱住他胳膊,含糊不清地说:“晚安亲亲。”
湿润的气息落在右脸颊。杜云停很快睡了,睡得又香又稳,半点没有醒的意思。
顾黎却睡得并不好。他的一条手臂揽着少年的腰,怕他掉下床去,半夜又与人换了位置,把杜云停挪进了床里头。好不容易闭上了眼,却又陷入了许多奇异的梦,梦中别的看不清,唯有那一双透澈的眼看的清清楚楚,在他的眼前晃着。
少年好像在哭,又好像在叫。手指紧紧扒着他的肩膀,几乎要按进他的皮肤里去。那一截纤细的腰线又出现在梦里,来回晃动。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满含爱怜地喊他:“乖宝……”
嘭。
嘭。
世界都在晃动。画面模糊不清,他好像跌进了火炉里,从头一直燃烧到脚。
顾黎猛地睁开眼。这会儿是凌晨,身边的人丝毫未醒,昨夜写的卷子还都一叠叠堆在桌面。他把勾着自己脖子的手臂挪开,坐直身,摸了摸脖颈,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出了一身的汗。
甚至连浴袍也浸透了,紧紧贴着皮肤。
顾黎顿了顿,没有再浪费时间将手往被子里伸。
这种感觉其实很奇异。他并不是年幼无知的孩童,早知道成长应该是什么样的,在第一次长大时,他也不过泰然自若将床上的被单被罩都扯下来,由于天生有点洁癖,甚至都不曾再洗,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
可在那之后,顾黎甚少再有类似的冲动。他不属于热情的人,骨子里头透着的都是冷淡,连与人相处也觉得麻烦。自从十五岁第一次以来,这还是他头一回做这样的梦。
梦究竟彰显着什么,也很清晰。
顾黎没觉得奇怪,他早就知道了,少年于他而言是特殊的。对于这世界,杜云停是个开关——只有接触到了少年,他才能一扇扇开启常人打开的那些门。
他甚至有种奇异的错觉,倘若少年不来,他便永远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外人。
只是这会儿,杜云停还在睡着,顾黎并不想吵醒他。
但他要收走被单……
顾黎坐在原地思忖了一会儿,最终找出了解决方法,他从书桌里,抽出了一把大剪刀。
醒来后,杜云停发现,自己睡着的床单少了一半。
他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什么情况?】他问7777,【我半夜里不仅抢被子,甚至还开始撕床单了?】
由于醒着而目睹了全过程的7777:【……】
它头一次用怜惜的目光注视着宿主,满心关怀地想,这怕不是个傻子。
进入十一月,各式各样的考试便正式拉开帷幕。每周有周考,每月有月考,过不了多久还有一模二模三模……成堆的考试能把浩浩荡荡的考生大军都给淹没在里头。杜云停本来不是刻苦学习的性格,这一次也多少被激励出了些斗志,从早到晚地沉醉在学海里。
他多少有些想证明,自己也是能成为好学生的。
在现实世界里,他没有这个机会。无论当时的老师还是同学,没人愿意接受这种可能性。
但在这个世界中,这样的可能却是切实存在的。天生优秀的记忆力和深知他特点的定制版家教,都让杜云停学习变得轻松了不少。况且听顾先生讲课和听老师讲课完全不一样,从顾先生嘴里说出来的,杜云停每回都会死命地认真听,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主要也是因为,顾黎的声音是真的好听……
杜云停的成绩平稳地向前进步,在一模到来时,他已经从班里的第三十九名,一跃成为了班里的第十八名。
这已然是一个质的飞跃。不过顾先生显然对他有更高的期许,夸奖他的同时也嘱咐他胜不骄败不馁,争取一模直接进入全班前十。
前十!
在这之前有谁敢想?这么个根本没人对他抱有期待的学生,居然也有可能进入班级前十!
只是前十目标太高,杜怂怂还迫切需要点更加猛烈的鼓励。他眼巴巴看着顾先生,示意,“黎哥,光是靠说,我考不了前十。”
“嗯。”
“给点奖励,”怂怂搓手指,“比如……比如一起洗澡?”
7777差点一口水喷出来,一方面着实被宿主这一阵狂浪给吓着了,另一方面又不由得庆幸顾先生是个好学生。既然是个好学生,那自然要视学习为生命的,肯定不能允许杜怂怂这么胡来。
成绩好了就一块洗澡,这是什么鬼奖励?这么搞,那万一怂怂考上重点大学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