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二爷就打趣她,“我很欣赏你,幸亏你没有管她。”
那祯禧鼻子里面哼一声,“没有汇报的,我有这些钱,有这份心意,我宁愿多去救助几个孩子,也不去救她。”
人的善良虽然说是平等的,但是善良的结果不平等,你去救助癌症病人,绝症病人,不管她以前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没多大的意思的。
你不如去救助贫困失学的孩子,去赞助那些吃不饱饭却依然很有希望的人。
田家姑娘那种带着脏病的,救助了以后,其实没有多大意思对于别人来说,因此她只能自己救助自己。
冯二爷点点头,觉得她这样很好,觉得让自己刮目相看了,他有时候都担心打仗的时候,那祯禧会不会以身殉国之类的。
大概是月光太朦胧了,两个人躺在那里说话,竟然也不觉得困了,一直到很晚,冯二爷睡着了,那祯禧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我与你相识三十年,嫁给你五年,而今三十出头,你也要四十岁了。”
“表哥,我们得好好活,我们半辈子是为了颠沛流离的国家奔走,现如今好不容易好日子到了,咱们都得好好的,往后的几十年,我很珍惜。”
她原以为冯二爷已经睡过去了,谁知道他拍了拍她的肩膀,“睡吧,早上起来带你吃早茶。”
冯家已经大不如从前了,一场生死大战失去了不少的资本原始积累,大笔的资金没有了,而且冯二爷当初多年支持抗战,提供物资跟赞助,其中就是有个金山银山也能花完了。
只是他一点不觉得是什么事儿,就连老爷子也不说什么,做该做的事儿,只要人还在了,那就能翻身。
不是冯二爷手段不行,是世道不行,这好容易开始新生活了,自然是百业待兴,各行各业都会迅速发展起来的。
冯二爷极为热情的让刘小锅带着各处看了,然后指出来哪里的胭脂是最好的,看好店面了,刘小锅又去谈价格,“舅老爷,您别说话,听我说就行,保管给您一个合适的价位谈下来。”
几天下来,富贵对着刘小锅佩服不已,他的眼光跟对行情的了解,不是富贵这样的老实人能比的。
我们一般人买东西,不知道利润空间,也不能估摸出来他们的成本,因此一开始就很被动,谈价格的时候,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知道怎么去下手。
可是刘小锅混迹商场都多少年了,他心里面门清的很,这成本差不多是多少,利润空间有多大,然后给人家留一个余地,就照着自己的心理价位使劲的谈,这事儿就能定下来了。
富贵在旁边看着,只觉得到了刘小锅这里,事情就简单的很了,在自己看来,这事情难得很,这商家就听刘小锅的,一来二去的就商量出来价格了,很是神奇了。
出来了刘小锅就笑,“您不用这么看着我,这要是我们家二爷来了,那可真的是让人长见识了,我啊,都是跟着二爷学来的,二爷来这价格还能低,可是咱们这个价格也不错了,总得让人家赚一些不是?”
“是这个理儿,我得好好学一下,这可是有什么诀窍没有?”
刘小锅就笑的更牙白了,“二爷以前说过,这要干什么啊,都得提前给摸清楚了,比如说是这胭脂水粉店,咱们得知道卖个什么价位,进货是什么价位,利润几成对不对啊?”
“做生意啊,一点也不难,只要是摸透彻了,那什么生意都能做了,触类旁通。”
富贵听得点头,觉得自己大概也懂了一些,回头对着那祯禧夸,“这就是天生做生意的人,脑子好用的很,一点儿也不觉得难为人,这要是我自己来啊,都觉得难为的慌。”
那祯禧帮着他收拾了东西,带了土特产回去,“这有几件衣服,是我去买的,到时候孩子生下来了,给孩子护着肚子的,省的到时候二舅妈辛苦,还要给孙子做衣服穿。”
她又去劝富贵,“做生意啊,要我说,还是得用心,无论是什么生意,不说能不能摸清楚了,咱们第一个要的,就是要诚信,卖的东西货真价实,咱们卖的是好东西,有口碑了,就不怕没有生意做。”
“早先老北平的老字号,就前门大街上的那一片儿,瑞蚨祥,还有内联升,还有恒源祥这一些的,哪一家都是有个规矩在的,做出来的东西没有说是不好的,哪怕就是价格贵,可是咱们北平人啊,就爱这一口。”
老字号的东西,虽然说是贵一点,但是老百姓就吃这一套,多花那么几个子儿,可是这东西有牌面,料子也是最好的,吃的痛快,这穿的也结实,没有不喜欢的。
“你说的很是,我也会琢磨着,这做生意啊,还是要做口碑。”
富贵没有待上几天,就着急回去,他这个年纪的人了,要做生意,不算是晚,但是也不算早了,比不上年轻人胆子大,脑子机灵,但是能苦干啊,能弯得下腰来踏踏实实的干,这就没有干不成的事儿。
他自己背着两个大箱子,胭脂水粉小,他背着小心翼翼的,生怕给弄坏了,他没有本钱,这本钱是那祯禧给的,当然是冯二爷给的。
写了借条给冯二爷的,二舅妈在家里眼巴巴的看着,一天好几遍的念叨富贵怎么还不回来呢,当娘的就这样。
等着富贵累的跟孙子一样回来了,她倒是不心疼了,指使他干活呢,“家里你不在,我找人倒泔水都没有,要给我们安装自来水,我老太太一个,哪里懂这个呢,你可算是回来了。”
富贵擦擦汗,就去倒泔水去了,都习惯了,他小的时候,二舅妈就是不干活的。
当初生那祯禧的时候,二舅妈就是不去,富贵抱着孩子去烧火,烧水。
她这人就是这个观念,这个脾气,缝缝补补的勉强可以,做饭也可以,可是你要她去干她认为小丫头才干的活儿,那就不得了了,打死不干。
这么大年纪了,柴米油盐的事儿,二舅妈顶多是给自己洗洗衣服,然后给全家做饭,富贵有记忆以来,二舅妈就是不打扫院子,不倒水,不去干脏活儿的。
等着倒水回来了,二舅妈在那里拿着一盒子香粉儿在那里擦呢,她一直是擦粉的,就是穷死,就是不见人了,她只要起床了,就要擦粉,哪怕就是年纪大了,擦在脸上坟掉下来一样的,也是要擦粉,脸上白白的。
习惯了,她就是穷毛病,穷讲究。
以前是旗人家里的太太派头,现在还是那个死样子。
富贵不敢说什么,儿媳妇也不敢说什么,都是孝顺的好孩子,都这么大年纪了,想干什么就去干吧。
那老爷子这么大年纪了,身体也不是很好了,已经算是高寿的人了,身边很多人都没了,倒是很惦记二舅妈,这是还健在的亲戚了。
“妈,给您带了好的来,您瞧瞧。”
富贵单独从包袱里面拿出来的,给了二舅妈,二舅妈这才高兴了。
等着人家小两口回屋子的时候,富贵才拿出来另外一盒子,“说是怀孕了不能用粉,表妹说用蛤蜊油或者是羊油才行,我就专门去找了一盒子,这个时兴的很呢,大多是冬天里面用的。”
别说这是好的了,这男人出去一趟,给自己带一根鸡毛回来,富贵嫂子都觉得心里面舒坦的不行了,她还没想到富贵给自己带东西,她也没想到自己去要。
自己一个人晚上哭啊,觉得嫁得好,吃多少苦都愿意。
她跟着富贵,吃了不少苦,也受了二舅妈不少的气。
可是她现在都觉得值得,觉得二舅妈就是再作一些,她都能好好儿的伺候着她,一个字,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