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二爷有钱的很,他坐火车来的时候,是专列,包下来的,大家只管着说他奢侈,公子哥作风,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北平养病的,说是养病,但是大家都觉得这是一种公子哥的病,不是什么大事儿。
但是没有人想到冯二爷的列车,来的时候是他自己,但是回去的时候,名义上是带着他的货,实际上是带着人走的。
对面的白面书生叫小德胜,他的父亲老德胜,先前是在山上的人,说白了是落草为寇,靠着打家劫舍维生的。
后来无论是那一届的政府,都看着政府不顺眼,上任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剿匪,逼不得已下了山,这就是地面上的事儿了,地痞流氓这是不好听的说法,好听一点儿的是地面上的管事儿的。
至于土匪的儿子当了反动势力,这又是另一段佳话了,但是就是这人人喊打的反动派,冯二爷是一直支持着。
他原本只是在南边的,上海郊区的反动派,没有一个不是花过冯二爷的钱的。
冯二爷的钱,赚的是金山银山的,他赚的不是中国人的钱啊,他赚的是外汇,是美金。
可是拿出来养活的人,是中国人,是政府一直围剿的反动派。
这一次北平政府进行大围剿,新上任的军政府,打着口号要一统地面儿,杜绝一切反动派,各方面把控的很严格。
北平城里面许多被定义为反动派的人,都隐藏起来了,可是又出不去,每日里在城里面吃的喝的用的都是钱,越来越危险,组织上想着转移,冯二爷的火车刚刚好。
上火车,总得要检查的,带把儿的不能上,武器都得扔了,这哪里舍得呢,可是不坐火车,也出不了城的。
可是冯二爷有法子,权势能通天,早些年的方大人,被那祯禧当初坑过的方大人,他现在发达了,官越做越好了,越做越大了,现在当委员了。
他知道那祯禧当年周全的法子,因此他出现了,第一时间给方大人送了礼物,表明自己有一车货物,要运到南边去。
方大人还记得这一茬儿呢,“不是早些年说是来北平,还借了我俩官差呢,怎么就闲着才来呢?”
“您甭提了,是我运气不好,家里头还没等着动身,我兄弟就病重了,没俩月就撒手了,我母亲伤心,留着我在家里不让走。”
方大人的眼珠子就不能不转一圈了,看着他的好衣服好鞋子,“您在家里不是自己一个?”
他记得清楚的很,这是庶子,跟自己一样的,那里来的兄弟呢。
谁知道冯二爷也是个人才,擦了擦眼角,“甭提了,是我嫡长的兄弟,您说说,这刚分了家,我这还没有自在两天的,就不让我来了。好容易今年,家里母亲也去世了。”
这下子方大人懂了,不由得看冯二爷,面相上到底是哪里有这么大的福气呢,这刚分家,嫡长兄就没了,好家伙下面无儿无女的,财产竟然是白得来的,伺候着嫡母一年,这下子更好了,一大家子的家业齐全了。
他挥挥手,写了文书,赶紧的火车走了算了。
冯二爷笑了笑,“不只是这一回儿,您知道,我得在这里待一段日子,这北平的特产,我瞧着好,到南边卖卖,兴许能赚几个钱,我很是看好呢。”
“到时候要是赚了,少不得算方大人您的分红呢。”
方大人的眼珠子又开始赚了一圈,这买卖划算得很呢,火车不是他的,轨道也不是他的钱,这是无本的买卖,当然点头了。
于是,从北平城到上海一路上的运输问题,解决了。
小德胜的人不仅仅是能走,且以后来日方长呢。
冯二爷是贴钱干的事儿,他不求什么,送着人走了,站在院子里面练枪法。
只有这时候,你看得出来,他是个学习武艺的人,五虎断魂枪九九八十一枪,枪枪致命。
“二爷,您干嘛又给那许钱。”
刘小锅耷拉着脸,看这事儿很不爽了,多少年了,先前的时候钱少,给粮食给布匹,后来生意做的好了,给的钱就更多了,都能买下来北平的古玩一条街了。
他不是心疼钱,只是没有这个用法儿的,所以见一次,他是要说一次的,来回的嘟囔很久。
冯二爷拿着帕子擦手,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所以,你上前线杀敌去?”
刘小锅撇脸,“拿了钱,我看也不一定能成事儿呢,多少军阀部队,见天的要军饷,可是您看打赢了没有?”
“人家正儿八经的部队都吃亏,更何况这群人,武器都没有,靠着大家伙儿,我还就没见过这么打仗的,这要是能赢了啊,我刘小锅就是刘罗锅了。”
话没说完,冯二爷一扔帕子盖到他脸上,“你不懂,睡觉去。”
这打游击的反动派,他瞧着虽然不是正规军,但是这个心眼儿跟行事作风,自有一套规矩,看似没规矩,实则有规矩的很。
要救国,扔钱给谁不是扔,多了去的部队到处筹钱呢,可是他没看好。
第94章
没几日,到了阳历年,现在大家都讲究一个新,提倡不过旧历年了,过阳历年,学校里面都放假了。
到了年关底下了,总要热闹一两个月了,各大梨园的角儿都很是积极的参加义演,义演来的钱都用来给贫苦人家发米买棉花的。
而且是义务戏,老少皆宜,来的人什么都有,虽说是一分钱不拿,但是没有人不当回事儿的,都是极为尽心尽力的唱,不偷一点儿的懒,而且好多角儿是等着的,等着在台上一鸣惊人,因此丝毫不敢马虎。
正是由于听众广泛,人山人海的,更要拿出来十二分的精神来,不敢懈怠。
那祯禧恰好有假期,老爷子别的爱好没有,也不出门了,只是爱听戏,尤其是年底的义务戏,他是必定要到场的,是个没有钱的票友。
年轻的时候还想着下海去,去当个有钱的票友,可是到底是年纪大了。
到了天儿还是黑着的时候,那祯禧穿戴好了,脖子上系着一条红围巾,四太太趁着空儿做的,穿着一身粉色的棉袍,下面配着鹿皮绒的靴子,极为俏丽。
上海那地儿暖和,因此邮寄过来的衣服,是不够保暖的,还是北地里的衣服保暖。
“带着伞,要是下雪了,就雇车回来,别省钱。”
四太太隔着窗户喊,她在那里煮肉饺子,想着给吃两口走。
那祯禧笑嘻嘻的,“奶奶跟我一起去才好,不然一年到头出不了几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