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中衣、肚兜被她全部解了下来,她颤颤巍巍地抽去腰间的系绳,将亵裤也褪下。薄薄的一层雪色绸料裤中间,沾染了半拳大的血迹。她静静地看了许久,走入了早已放好热水的浴桶,慢慢地将雪白的身子沉了下去。
她闭上了眼,思忖了半晌,肌肤犹如一块冷冻的豆腐,于温热的汤泉之中融化开来,全身每个毛孔几乎都有热流渗入,让她僵硬了一整日的四肢终于重新活络起来。
随后,她从浴桶之中起身,将准备好的衣衫严谨地穿在身上,从屏风后走出,“百草。”
常百草再度走入,卫绾凝视着她,道:“替我将张太医传来,便说我肚子突然不适,怕是孩儿不保,让他务必过来一趟。”
常百草大吃一惊,快步走了过来,声音几乎带了哭腔:“姑娘你怎么了?”
卫绾捂着发痛的小腹,面容沉静如水地道:“速去,请张太医过来,再迟片刻,便来不及了。”
常百草连连点头,丝毫都不敢再耽搁,一面落泪一面飞快地跑向太医院。
是夜皇帝匆匆回宫,宫中安静得极不寻常,没有嫔妃来接驾,一贯在擅长在他面前撒娇献媚的薛嘉懿,这会儿竟不知所踪,于是皇帝信口问了一句,崔明德糊弄道:“薛夫人今日身子有些不适,早早歇下了,命人送来了莲子羹,正要让陛下吃上一口,老奴拿食盒封得死紧死紧的,还热乎儿着,陛下去尝一口?”
“不了。”皇帝说道,“朕腹中尚饱。”
皇帝入广明宫,拿起了奏折,随意瞥了几眼,还是昨日那些,便没有多想,随意翻阅了一番,便到了净室去沐浴更衣。
崔明德捧着衣裳,折腰候立在白玉云母屏风外,雕镂精细的屏风上是一幅白龙戏水图,里头水雾迷蒙,皇帝的龙体隐微可见。
他等了一会儿,听得皇帝又问:“卫绾呢,今日在宫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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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答应过太子,要替他保下卫绾,至少在太子大捷之前,都要护住卫绾使其无虞。
崔明德道:“太子妃娘娘今日好生地在东宫里待着,寸步不曾离开,像是吃了安胎药,人亦是昏昏欲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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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叹了一声,“也好,让她在宫里休养,你替朕传个话去,从今以后,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能骚扰东宫,不得矫命东宫任何人,肆意欺压。”
崔明德应了,“奴婢知道了。”
皇帝点了点头,今日在外游走了几圈,人实是疲乏得很,于净室中活动开筋骨,将后颈和腰背处都揉按了一会儿,便换了干净的裳服走出了净室,回龙床上躺着。
躺了一会儿,崔明德因未等到陛下睡去传出鼾声,便不敢走,他听得皇帝侧卧着,声调懒懒地问道:“皇后凤坤宫里那些旧物,还都在么?”
崔明德佝偻着腰,手里揣着皇帝的龙袍,替他悬于架上,低声道:“大半都还是在的。这些年来陛下一直吩咐着,说怕皇后芳魂眷恋旧里,舍不下太子,回来探望,瞥见物是人非,心中伤怀,怨怪陛下,奴婢们感动甚深,对保留凤坤宫原样不敢怠慢,每两三日便有宫人专门打扫,原物有不少生了锈痕的,亦让巧匠专打造了一模一样的换上。”
“朕记得,”皇帝的声音低沉而倦懒,这屋子今日燃的香似不是龙涎,格外有安神的功效,皇帝这会儿愈发昏倦了,“皇后宫里有面极大的铜镜,是朕命南海的工匠特意用深海明珠镶嵌的,送到宫里来后,朕瞧着这宫中之人唯独皇后最美,配得上朕赐的镜子,便将那面铜镜赐给了皇后。朕记得,她每日早晨起来对着镜子梳妆,珍珠的光辉犹如笼在她的脸上、衣衫上,像沐浴在云中的圣洁神女……”
“朕每每瞧见,都羞愧容颜不佳,配不上她。”
崔明德道:“陛下言重了,您是真龙天子,龙颜俊美无匹,当世任何女子都配得。”
“那也是当世,皇后仙去多年了。”皇帝道,“朕始终忘不了她的容颜。真是……极美极美……”大婚那晚,他便为之惊艳,怦然心动。
若是她心上的那个人是他便好了,她待他若有当初薛夫人之十一,便是天上的月亮,他也肯为她摘来。